我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那股灼热的气息已然褪去,胸口的忘魂花应当早已隐于无形。但即使隐没,我也知道它确实存在于我身上,甚至与陆沉渊的那朵一模一样。
不管我承认与否,这东西他确然做不得假。呵,那忘魂花十多年前便出现我身上了,哪里是他此时凭空捏造得出来的?
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那东西更像是某一天突然从我身上冒出来的,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毒,或者被人下过什么咒,但这么多年来它都没有任何异状,久而久之便被我下意识地忽略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今日它居然会因陆沉渊的牵引而产生共鸣,更想不到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忘魂花,居然便是传说之中的生死契!
呵,生死契生死契,世人谓之灵族婚契。
多年前师父教我修习阵法,生死契便被他归作毫无建树的那一类,寥寥数语带了过去。因这东西于我族实在鸡肋,故而我对它也知之甚少。
传说那是古时候的灵族极为重视一道古契,寻常以魂灵为约生死作契。契约双方死生共命痛感相通,一经结成便一生一世不得更改。因其誓约条件极为严苛,任何一方非出于本愿便无法结成,故而有史以来便被灵族视作婚契。
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相信自己与陆沉渊确然有所渊源,至少在这生死契出现之前,我应当便已与之相识。更有甚者,我与他的的确确存在早已成过亲的可能。
可如此重要的事,我怎就没有半点印象?
我自认心中之人从来都不是他,对他所说之事更没有丝毫的记忆。我这一趟的本愿甚至不是为他而来,而今却要我承认自己便是他口中的结发之妻,这要我情何以堪?
哈,怎么莫名其妙成为一个负心人了呢……
但生死契出于双方本愿,若当年我曾心甘情愿与他立契,陆沉渊于我而言定然是个很重要的人,即使最后分道扬镳,我也不该对陆沉渊没有丝毫的记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忘记过什么,那与陆沉渊相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和他之间……
等等,我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身上的生死契出现于十多年前,但而今的陆沉渊不过二十多岁,彼时的他应当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再如何说,我也不可能禽兽不如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才是……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但我踌躇良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不知所云地问了句:“殿下而今……可是恢复记忆了?”
他眉眼微挑,半开玩笑地说:“或许等到脑子长好了,便能都想起来了。”
我霎时噎住。
开玩笑,脑子坏了,哪还有再长出来的……
陆沉渊找了个台阶坐下,从软榻上捞了张垫子铺在身侧,朝我示意道:“阿献,要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他抵住下唇咳嗽了一声,尔后冲我挑挑眉,随意道:“鬼故事,听吗?”
他说得不大正经,我渐渐也松下了那根弦。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殿下可还撑得住?”
他抖了抖衣襟,带了些孩子气似地哼了声:“当年是他趁虚而入,我得找回场子。”
“……”
我倒是没想到陆沉渊还有如此稚气的一面,揉揉鼻子,一时没说话。
他又拍拍身侧的垫子:“要不要听?”
我想了想,走到在他身边坐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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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听到一段堪称离奇的故事。
我一直都相信陆沉渊是个有故事的人,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故事可以离奇得这样——
二十年前宣帝薨逝,将帝位传予陆畴之后,却在暗中留下一纸遗诏。三年后,言钊奉先帝遗诏捏造陆沉渊不治身亡的消息,并暗中将小皇子遣送出皇城,以远离皇室争端。
谁也猜不透彼时的宣帝此举到底用意为何,毕竟陆沉渊本是这个位置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纵使年幼不好承位,可宣帝手下那些忠心护主的老臣要保住他也绝非不能。然而宣帝所为却仿佛桩桩件件都是在阻止他承位,死遁一途倒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了。
宣帝到底所图为何至今已不可考,可任他百般筹谋,此事到底还是出了差池。
言钊率领的队伍在路过丰宁城时遭歹人袭击,据其回忆,彼时来者不过一人一弓,长身立于月下,逆光所见不过一道剪影。一道赤红光影随之划破天穹裂空而来,比着众人的咽喉一字划过,尚不待人反应,只见一片血花四溅,转眼间十数人的队伍已全军覆没。
事后,言钊重伤昏迷七个月,醒来时陆沉渊早已不知去向。他派人四处搜寻无果,这位太子殿下便那么失踪了整整一十五年,直到有人将他送回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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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