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距离,可对自小娇养在宫中的祁霁来说,却是堪比登天的难事。
此刻她小腿酸软脚下剧痛,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腹中辘辘作响,喉中更是因久未饮水而干痒刺痛。
这倒不是祁霁忘记备足食粮,只是那二月天气实在寒凉,晌午时祁霁还能就着水囊轻抿几口,可一到入夜,那进了肚子的水就仿佛一块坚冰要将她的肠胃凿出个窟窿——更别提那被冻得硬梆的干粮了。
祁霁实在支撑不住,路上远远看见一处村落影子,她当即改变路线摸索而来,终于在几要寸步难行时来到村口。
村子枯枝遍地杂草横生,看着久无人居,村口则立着块牌匾。
槐村。
借着傍晚时分的昏暗光线,祁霁勉强看清匾上字迹,只奇怪的是那槐字一边被人剜去,只浅浅留着一个“木”的痕迹,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鬼村。
若再配上这遍地的枯枝败叶和一片死寂黑沉的屋舍,倒真有几分鬼村的意思了。
日落西山,莲花山脉终于彻底陷入黑暗,祁霁强撑着酸软的身子缓步而入,可走进村中,四周竟真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只有倏尔呼啸的,萧瑟的风。
家家户户洞门大开,放眼望去更空无一人,疼痛疲惫和酸软一齐席卷上祁霁感官,她昏昏欲睡,可即便如此,身为大康公主的教养也依旧不允许她不请自入。
于是独自行走在崎岖不平的村间土路上,祁霁一边裹紧着身上衣袍,一边心中就暗自生出疑惑:槐村到芥子城看着也不过就一日的距离,芥子城通达五地,更掌控着各处商贸往来,城内富可敌国,周边村落怎会如此荒凉破败?
没有人回答她,槐村叫人看来只是个废弃多年的村子,除了萧萧冷风和远远隐在层云深处的弯月,什么都没有。
这么想着,疲累至极的祁霁就打算在路边找个避风处歇息。
这块石头太过粗糙,那块石板过分冷硬,即便已经打定主意幕天席地,可真到要找个地方躺下的时候,祁霁就还是忍不住拖着酸软的身子四处挑挑拣拣。
或许是终于寻到处能入其法眼的宝地,又或者实在是体力不支,几息后祁霁停脚在一处还算干净齐整的门户前,方说服自己提裙而坐,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些不怎么美妙的悉簌动静。
吱吱——
那声音细小低微,听着像是什么动物在嘶叫,可又十分突兀地混着一些更大声的,好似什么东西在浆水里搅动的声音。
犹忆起村口那块鬼村牌匾,当时的祁霁未做他想,可如今却脊背一僵,一股寒意紧跟着爬上脚背。
吱吱——
吱吱——
吱吱——
那细微的叫声喋喋不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越叫就越让人觉出凄厉,祁霁转过身,目光在一片黢黑中搜寻良久,才隐约寻到那声音源头。
不远处一直倒扣着的篾篮正随着叫声微微晃动。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看着那于一片漆黑中来回晃动的篾篮,恍惚中祁霁竟觉出几分地动山摇之感,她凝神盯了片刻,又从包袱中摸出块绢帕,然后垫着那倒扣着的篾篮一角,缓缓掀起。
掀开篾篮,里面竟是几只黢黑老鸦在分食一只灰毛大鼠,大鼠早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发出阵阵微弱嘶哑的叫声,而那似有物体在浆水中搅动的声音,则是老鸦尖长的鸟喙搅动灰毛大鼠肚子时发出的。
呀——!
被祁霁的动作惊到,老鸦阴森可怖的小眼就滴溜溜地转向祁霁方向,紧接着又“呀呀”叫了几声,那尖长的喙上还挂着些可怜的灰毛大鼠的脾脏,可叫声却比之方才灰毛大鼠的还要凄惨万分,仿佛它们不是夜黑风高的捕食者,而是一个被祁霁伤害的可怜人似的。
可面对祁霁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它们便是示威也收效甚微,见祁霁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几只老鸦不甘心,又伸出爪子来回拨动几下黄毛大鼠的身体,可终究无可奈何,还是扑棱着翅膀远去了。
亲眼看着几只老鸦分食大鼠,这个场景实在瘆人,祁霁呆愣了片刻只觉毛发悚立,此地决计是歇不成了,她折回身,重又拖着饥渴交加,丝毫不想动弹的身体往别处走去。
约莫是戌时。
看不见月亮方位,祁霁就在心中暗自估摸着太阳落山后到现在的时间,都说半夜三更鬼敲门,现在才是戌时,所以她是决计不会相信人们茶余饭后的那些鬼神之说的。
祁霁看了眼渐在枝头汇聚的群鸦,这么对自己说。
乌鸦越来越多,光秃秃的树杈不多时就竖满了漆黑的叶子,乌压压黑沉沉挤在祁霁路过的树枝上,用僵硬的不会转动的眼珠盯着树下的过路人。
祁霁抬头挺胸,坚信就算是鬼也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她目视前方,听到树上动静就把它们想象成父皇带自己南下巡游时环绕在车架外的大康百姓。
呀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