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成壁沉默的盯着云姨娘,平日稚嫩的眼神中第一次透出审视与探究。
云姨娘被她这眼神盯得心中一慌,忙坐到颜成壁身边,伸出手去抚着她的面庞急声问道:“三娘,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颜成壁眨眨眼回过神,看见云姨娘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往日只要她一做出这般样子,颜府的家主颜知文就会对她百事应承。
十四年前颜知文科举进士外放到江浙一带做官,在那里遇见了西湖船女出身的云氏,二人看对了眼,颜知文就成了这位云娘子的常客。
再后来他调回京城,云氏身为风尘中人,自然不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可这女子实在痴情,拿出自己所有的体己给自己赎了身,带着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从南到北走了千里之途,六个月后挺着孕肚跪到了颜府的门前。
她性子柔弱态度又放的谦卑,颜府老太太一向礼佛不管府内的事情,颜知文的嫡妻见她有孕在身也不好赶她离开,只是等她生下颜成壁后就把母女两送到了郊外的宅子里囚禁了起来。
直到三岁那年颜成壁生了重病才得以从郊外宅子里回到了颜府。前世颜成壁因此被骂身份卑贱,她倒也从不生气,只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自己是庶出,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云姨娘是典型的南方女子,性格最是温婉柔弱,又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颜成壁见她如今满眼都在关心自己,心里一时也是暖和了不少,只觉得刚才看到的冷淡眼神或许只是自己错觉。
她忙将头埋到云姨娘的怀里,像个真正的十二岁的女孩一样撒娇道:“三娘想姨娘了。”
云姨娘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姨娘也想三娘了。”
她把颜成壁扶起来,转头从身后的丫鬟手上拿来一碗药道:“姨娘给你熬了荣体益气汤,快把汤喝了就不做噩梦了。”
颜成壁接过这汤有些迟疑,这荣体益气汤她从三岁大病后就开始喝,说是有安神定心强身健体的功效,可她每次喝着安神定心是有,强身健体却是没感受到,这些年来还是会常常生病。
她发起病来身上时冷时热,咳嗽不止,往往要折腾小半月才能好。如今她却知道了,这哪里是什么怪病,而是毒。
既然是毒,荣体益气汤自然是没有用的,颜成壁也不想喝。
可她刚说不喝药云姨娘便以为她在耍小孩脾气,一下子便又哭起来,颜成壁见她落泪难免手足无措,想起这荣体益气汤是云姨娘曾经千辛万苦求来的,总归对她不会有什么坏处,便还是忍着令人反胃的苦涩将药几下喝完了。
云姨娘笑着接过空碗递给婢女,并没有注意到她因为苦涩而紧皱的眉头,倒是颜永榆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一颗糖递给她:“姨娘说吃药苦,姐姐快吃糖。”
颜成壁接过他的糖含入口中弯着眼眸笑:“甜的。”
重活一世,有姨娘,有弟弟,有探星和望月,所有的痛苦都还没开始,怎么能不甜。
云姨娘搂着颜成壁又说了一会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放开颜成壁道:“天色也很晚了,姨娘也不打扰你休息,便先带永榆回去了。”
颜成壁舍不得她,一朝重生,她只想尽可能贪恋亲人的爱护与温暖,她撒娇道:“姨娘陪三娘一起睡可以吗?三娘的院子大,永榆也有地方睡的。”
这话不假,她在府里地位非比寻常,虽然是庶女,可在府里的吃穿住行和嫡女没什么区别。其他庶姐妹现在还跟自己姨娘挤在一处院落,只有她从六岁起就有了自己的住所。
云姨娘却摇头柔柔道:“你弟弟认床,我就不留了,三娘要是想见姨娘,姨娘以后常来看你。”
她伸出手去拉颜永榆,谁知道颜永榆听了她的话大声喊道:“永榆不认床,永榆要和姐姐在一块,永榆不回去。”
说着自己把身子藏到颜成壁的身后,做出一副誓死绝不离开的模样。
颜成壁看着云姨娘表情不好看,怕她生气,忙说:“姨娘不如让永榆在我这玩会,待会我让丫头送他回去。”
云姨娘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照顾好颜永榆这才离开。
出了颜成壁的院子,云姨娘拧着帕子问身边的婢女:“杏儿,你觉得三姑娘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
杏儿摇头:“奴婢瞧着没什么不同。”
云姨娘皱眉:“往日她对永榆总是不理,今日倒改了性子。”
杏儿扶着她道:“说不定是三姑娘长大了,知道女子的将来总归是要靠亲兄弟的。姨娘也该高兴些,三姑娘喜欢二少爷,到时候对二少爷也好些。”
云姨娘听了她的话神色依旧淡淡,只是一贯的用她那柔和的语气道:“但愿吧。”
另一边,颜成壁拿了自己小时候的九连环给颜永榆玩,她四岁就能轻松解开的东西,颜永榆拿着却是摸不着头脑,颜成壁见他可怜便亲自教他去解九连环,等到终于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