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不等关秋屿开口,她往关秋屿手里塞了一块又凉又亮的小物件。
关秋屿低头看,那是一块碎银,至少有一两重。
他忙要还给慈琰,被慈琰推辞,“我看大娘的鞋底都烂了,你去街市上给大娘买双新单鞋。开春后,气温变暖,脚上舒服,心里舒坦,自然病也好得快,不是?”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我自己有办法,不会缺了我娘的鞋。”
关秋屿转身就走,他了解慈琰的直性子,还是有点被她冒犯到。
次日初九,春寒尤甚。
关秋屿扛起母亲打包好的被褥、厚袄之类的物资,上街换钱。
他不是第一次来街市,根据他之前的观察,这街上不仅有卖灯油的铺子,也有卖布匹的铺子。可惜那布匹店的老板,一听说关秋屿不是来买东西,是来卖旧物的,立刻摆手表明,现在不收厚袄,只收春单衣。“真想卖的话,等秋天来卖。”
关秋屿但笑不语,秋天谁还来卖厚袄子,自己都不够穿。
既然布匹店不给换钱,他出门就奔着另一家灯油店去,灯油店老板倒是热情得很,上下瞧着关秋屿,客气道:“我看公子面相贵气得很,今天要买几斤油?”
“买三钱。”
关秋屿记得,昨天向张介借的灯油就是三钱,他心里清楚自己带来的物资不值钱,根本没敢有多的幻想,能换到足量的灯油,了了张介的欠债就算幸运。
“三钱,就是十文,公子自己带了油罐么?”老板往货架去取货,顺口问道。
关秋屿掏出油罐递过去,又说:“我没钱,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换?”说着,他把肩上扛的物资都放上柜台,发出沉闷的响动。
老板见此忙喊,“别压坏我的台面!拿走拿走。我是油铺子,只卖不换。”
关秋屿无奈搬下被褥,见老板要走便伸手拉住。
“我不要三钱了,只要二钱,这些东西都归你。”
一大捆棉花只换二钱灯油,这也太心酸,关秋屿咬咬牙,对老板挤出个灿烂的笑,“我家里急用钱才肯换的,老板再考虑考虑?”
老板沉默无言,盯着关秋屿打量。
“公子看着真不像穷人,你从前住京城吧?唉,又一个可怜人……行行行,我给你换,但是,你这些东西换不到二钱,我只能给你一钱。”
“一钱?”
关秋屿僵住,他欠张介的可是三钱,讲讲人情也许能减到二钱,但是一钱绝对不够。
他留下一句“我不换了”,重新扛起东西出了店门。
正低头苦恼,忽听对街有伙计的招揽声,喊的竟是“慈家棺材铺新品上货”。
他怎的忘了这间铺子?
关秋屿走到铺前,与门前伙计笑了笑,“哥哥记得我吧,今天你家老板在么?”
伙计呆了下,没认出关秋屿就打算轰人,却见铺子里走出个胖男子。那人锦衣披身,该是慈享田的长子、慈琰的大哥、县令王营的女婿,更是原书中的头号木工爱好者,慈琅。
依照原书剧情安排,慈琅将来要去京城皇宫,给皇帝做龙椅龙床,但那是三十年后的事,也挨不着眼前的关秋屿。
“哎呀,我晓得你呢!岳父昨日来家里……”
话到一半,慈琅噤了声,招呼身后的伙计,帮忙接住关秋屿肩上的被褥,又拉关秋屿进店内隔间坐下说话。
等关了门,慈琅扶着双下巴笑,才和关秋屿详说起昨晚发生的事。原来王营当着慈琅的面,赞赏关秋屿是见多识广的匠人。
“县衙那些破事儿,岳父是烦不甚烦,他早看罗义不顺眼,这次借关兄的事解决了罗义,也算大快人心。另外,岳父还建议我和关公子结识,多向关兄请教先进技法。那可赶了巧,没想到今日就见到关兄,只是……关兄上街,怎还随身带了那些臃肿行李?”
关秋屿有点不好意思,“不瞒慈公子,家中急用钱,想卖了周转。”
慈琅点头,又说:“今日店里上新,择日不如撞日,我想请关兄帮着参谋,过后付给关兄一点报酬,以解燃眉之急,关兄觉得如何?”
关秋屿正想这茬儿,听慈琅先提出来便直接应了。接着,他随慈琅去看新货,那批棺材果然如原书中所写,特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他打算和慈琅交个长期朋友,看出问题就不客气地直说。
“设计浮夸,用料浪费,致使价格虚高,生意寥寥。”
只言片语,直戳慈琅的痛处,尤其是这最后一句。
慈琅听着干笑两声,再看自己的新设计,半晌没说出话。
关秋屿知道自己说准了,就再进一步,给慈琅指出几处容易改动的大结构,并精确算出能节省多少成本,直听得慈琅陪笑不止,面色更尴尬。
“这些地方,都是我最得意的,关兄竟然都看不上么?”
慈琅语气透出抗拒,看着关秋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