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屿骑马回卫河边,进水车基地找到王县令。他跑得气急,顾不上喝水,先对王营摇了头。
王营愣了瞬,明显误会事情走向,问,是否邻县坐地起价?
“没有,咱需要的那批木料就是三百六十两,一文不多。”
关秋屿拍着胸口顺气,等平复了些才道出实情,“只是,那么多木料,怎么运回来,才是难题。”
王营恍然仰头,招呼近旁的衙役,立刻传话下去,召集县衙所有可用人员,一起到邻县运木料。
接着,便是耐心等待。
关秋屿又到外头的现场检查一圈。
今日出工,是对前期建造的骨架结构做最后的复核,为后续制作安装轮轴、扇叶、搭板做准备。
农户们都在埋头劳作,只有被关秋屿问起来,才有人出声回答,但也有例外。
吴奇许是看关秋屿脸色发白,担心他身体有恙,给他递了水袋。
关秋屿确实口渴,直接灌了一大口,再递还给吴奇时,听吴奇问他:“是不是王营又找你麻烦了?真有事,一定说出来,哥哥们都给你撑腰!”
这回的事,还真不怪王营。
应该说,关秋屿接触上王营后,正一点点发现王营有王营的难。
王营身为朝廷命官,同样过得艰辛,既要忍受京城户部刘列的威胁,又要提防本地乡绅慈享田的挖坑。他装作岁月静好,拖着一个县的暴躁农户,加紧赶工水车,否则,他就得被发配、充军,甚至人头落地。
“我最近有些忙,会注意自己身体,谢谢吴大哥关心。”
关秋屿抿唇笑,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营房。按王营刚才指令,应该有大批人头集结了,怎么如此静悄悄的?
思及此,关秋屿果断回营房,见王营在来回踱步,正要上前问问进展,却有个衙役从外进门,对王营禀报,说贾公称病,来不了了。
王营似乎料到贾公的态度,便问其他人呢?
衙役犹豫片刻,实话实说,不知为什么,大家一天之内都病了。
找县衙的人帮忙,这条路怕是走不通。王营气得攥拳,也无济于事,最后看着关秋屿,无奈道:“关公子也想不到吧?我这个县令,竟然指挥不动自己的人。”
关秋屿沉默一瞬,对王营拱手,说出他的想法,“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组织农户办事?”
王营一听就叹气,“我这刚买了木料,手里哪还有钱请农户?公子说笑了吧。”
“可大人承诺过,只要水车完工就归还农具,光这一项报酬,已足够大家豁出命了!”关秋屿坚决道。
王营看着关秋屿,大约寻摸出其中的意思,缓缓点头,“那就有劳公子,和大伙商量商量?”
关秋屿领命,出门一路跑,他招呼农户聚集过来,听他讲出昨日和今日发生的所有大事。牵连到京城户部的部分,他并没细说,只讲现在县衙为了补买木料,遇上了大麻烦,希望大家鼎力相助。
一时,众人哗然。吴奇和张介本是暴脾气,听完更是满面气愤,骂罗义一家恶毒,又骂邻县哄抬价格不是东西……
关秋屿摆手让众人安静,诚恳征求大家的意愿,“肯不肯帮县衙一次?”
众人喊话,“必须帮!一,为了咱能拿回农具,二,和邻县斗这口气,咱要造出水车!”
关秋屿对所有人拱礼,心里还有点打鼓。现在人手够了,但他们没有骡车,只能肩扛手抱,得运到何年何月才结束。
整个博县,谁家骡车又多又闲?
关秋屿想到地主慈享田,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找慈享田借到骡车,要么找慈享田出钱,租用邻县骡车。
关秋屿正想着,怎么才能说服慈享田,听衙役通传,说有个慈姑娘来找。
慈琰的出现,叫关秋屿稍有意外,他以为母亲病情有变,随衙役跑去见到慈琰,开口就问母亲的病。
慈琰被问,脸色有点沉,冷冷道:“你还是不信我会治病!”
说着,从手里的提篮里取出只陶罐,扔给关秋屿。
“这什么?”
关秋屿和慈琰认识数月,几乎天天见面,彼此说起话来,早不似一开始那样拘谨,更像多年的老朋友。
慈琰顿了下,“专门给你熬的补气汤,你娘亲担心你劳累,特意叮嘱我送的。”
关秋屿低头看那陶罐,想起慈琰对母亲的悉心照顾,态度自然就收敛,变得温和许多。
“我一会喝,这里太乱,你快回家。”
慈琰却站着没动,往关秋屿靠了两步,小声问:“听这里的衙役说,水车工程急用钱,你想找我爹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关秋屿瞧了慈琰一眼,笑道:“你这是想通了,打算回家了?”
慈琰点头称是,说慈享田终究是她爹,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
慈家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