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屿挡在张博面前,只怕他忍不住,才刚到新书院就和同窗打了架,会影响到院试资格。
就在这时,教舍门里又出来一道身影,应是书院的负责人,一把拉住刚才咆哮的富家少年,去一旁小声规劝起来。
“罗公子,息怒啊。这件事里恐怕有误会,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那姓罗的少年推开书院学正,斜眼睨着关秋屿两人,咬牙切齿道:“我才不管什么误会,如果你真的想参加院试,就凭真本事,别走这些歪门邪道!”
“你这人说话好奇怪!”
被关秋屿护在身后的张博,怒声怒气抱不平。
但他的胳膊被关秋屿抓得太紧,根本动弹不了,也奈何不住面前的罗姓少年。
“这位公子心里有气,不妨说一说,你所谓的‘真本事’又是什么?”
关秋屿平静看着罗岚,在脑海中回忆此人的背景资料。
罗岚,苍州富商罗家的独子,虽不是读书的材料,却想走科举这条青云路。为了他这个梦想,罗家父母没少操心,不惜重金聘请学士,单独调教儿子罗岚,还对外广招门客,想帮罗岚铺就晋升前途。
而几人现在位于的“流芳书院”,自然也是罗家父母的投资目标之一。
这流芳书院,是苍州府境内的一所官学,但整个苍州府共有官学二十余所,真要严格论起来,流芳书院仅仅是三流水准。
可也正因它是三流,连苍州知府郭一辉都不在意它的存在,所以,每年朝廷下拨的维护银款,根本就分不到它门头上。
维护费用不够,书院却必须开办下去,书院负责人只能忍着羞耻,张口向当地乡绅索要。而作为回报,乡绅也能从书院方面得到些实惠的好处。
比如,每年院试的保举资格。
在流芳书院里,各种靠捐钱获取院试资格的学生,不在少数。这其中,不排除有一部分学生自身是好学的,只是能力稍微欠缺,差最后一口气。但也有一些学生,资质极差,也不肯努力,他们要想获得院试资格,父母必须捐赠院方更多银子。
不巧,罗岚便是这种资质差又不努力,全靠父母花钱买通的富家公子哥。
照理说,今年来流芳书院“插班”的,有关秋屿和张博两人,如果他们的到来,让其他人失去了资格,那也是两个!
“怎么就单他一个来闹事?”
张博怒视着罗岚,小声与关秋屿说。
“应该是另一个学生家里出钱不如他家多吧。”
关秋屿冷道,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书院学正。
他见学正叹了气,便知自己猜对了。
就在这时,才安静一小会的罗岚又开始叫嚣。
“你叫关秋屿吧?如果你想抢走我的资格,就跟我堂堂正正比试一场!就比……作诗。”
事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关秋屿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想和自己比试文才。
倒不是他自夸,以自己这副天生学文的头脑,和罗岚这个学渣比作诗,不是要妥妥完虐罗岚?
没见过这样上门找死的主儿。
关秋屿看着罗岚笑,“你真想跟我比试作诗?”
“当然。”
罗岚笃定的口气,让关秋屿心里满意。
关秋屿正愁不知该用哪种方式说服罗岚,既然罗岚主动要求比文,他自然会好好成全对方。
“那就一言为定。作诗的主题,也请罗公子定吧。”
罗岚微一沉思,脱口而出,“不限主题,自由作诗。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请说。”
关秋屿给罗岚做个请。
“明晚,我们写好了诗,都带到‘轩胜楼’,请所有宾客当场品鉴,分个高下,如何?”罗岚道。
关秋屿听着,想起“轩胜楼”,正是前几日苍州知府的儿子郭典邀请过他的高级酒楼。
根据上回在那家酒楼的见闻,只怕那里的宾客都是高门贵族,也就是罗岚家族的朋友们,找那些人品鉴诗词,对外乡人关秋屿自然很不利。
但这也无妨,关秋屿在罗岚面前,对自己更有信心。
关秋屿压下心思,望向罗岚,应下他的挑战。
目送罗岚离开,关秋屿收回目光,对还站在一边的书院学正行了礼。
那学正叫林纪,瞪着一双眼睛在关秋屿身上打量,“先前于毅大人介绍你行事低调,不会惹事,现在看来,是于大人看错了人吧。关公子为什么要招惹罗家?”
关秋屿颇有点无奈,笑道:“这怎是我招惹他?方才您也见了,是他执意向我挑战,哪里容得了我拒绝?”
林纪沉下眉,转身冲教舍门内喊了一嗓子,“谢克,别躲了,给我滚出来,好好解释!”
说着,另一道身影躬着背从里面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