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屿一怔,盯着木窗探出来的一张脸,尽管光线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此人名叫刘既成,正是当朝重臣刘列的儿子。
再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关秋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走。
脚步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还坐在马车里的刘既成,察觉到有人逃走,因撞头而不悦的心情,顷刻变得警觉。
“跟上去看看,刚才那人是谁?”
车外的随从听见吩咐,二话不说就沿着巷子追上去。
刘既成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搬抬马车的几个随从。
见毫无进度,他心头的不悦瞬间加倍,出声骂道:“能不能快点?拖到子时了!惹怒我爹,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不得不说刘既成的警告管用,他刚说完,随从就把马车抬出坑洼。
为首的随从穿一件镶银边的青袍,快步走到木窗前,拱手给刘既成回话。
“公子,可以上路了。”
“嗯。”
刘既成的情绪已经恢复,靠回车壁上闭起眼眸,“刚才逃走的人,看清了么?是什么人?”
青袍随从回头,眼神示意被派去跟踪的人,便听那人小声道:“小人看清了,但又不……确定,因为小人看见的是……关秋屿。”
时隔多年再听见这个名字,已经二十岁的刘既成,也被狠狠一惊。
他愣神一瞬,猛地推开木窗,双目微眯,透出危险之意。
“你说你看见了谁?”
“关秋——”
话音未落,回话的随从被一道身影挡在了身后。
青袍随从恭敬颔首,不急不缓道:“时辰已经不早,公子还是快上路吧,别耽误正事。”
刘既成却不领这人的情,坐在马车里冷叱了一声。
“若刚才那人真是关秋屿,我拿着这个消息,晚点回家,爹也不会迁怒于我的。”
说着,他大步从马车里跳下来,对跟踪的随从吩咐,“前面带路,我自己去看看。”
随从不敢忤逆,应声跑在前面。
眼看刘既成气势汹汹而去,身边还围着四五名高大壮汉,穿青袍的男子忍不住叹一声,疾步追上去。
鼻尖萦绕水霉味,刘既成抬手捂着口鼻,还是被一阵阵恶心到。
像他这样的高门贵子,在京城生活多年,居然是头一回知道,城中还有如此破烂污浊的角落。
“还有多远?!”
刘既成不肯再走,眉头簇成山峰,嫌弃地望向巷子深处。
“关秋屿现在真了不起,竟然愿意住在这里……呕……”
随从见此,忙递了帕子来,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扇木门,“小的看见他进了那里。”
“走。”
刘既成瞥了一眼,最后再坚持一会就能看到多年不见的故人,靠着这份看戏的兴奋,他捂着鼻子,往前走去。
那扇木门上破了一道缝,约有一指宽。
刘既成小声叫住打算推门的随从,自己走到门前,弯腰朝里面看。
院子里拥挤的程度,再一次震撼刘既成。
可他关心的并不是其他,便继续扫视,终于发现了衣裳被褥之后的窗口,映出跳跃的灯光。
人身上带的气息,是各不一样的。
比如关秋屿,那个自幼生长在京城,被千宠百爱捧在手心的公子哥,就算一时落魄,被迫住在穷人群里,浑身也会散发贵气,引人瞩目。
“还真是他小子。”
刘既成看了小会,不由站起身,挑眉对身边的随从道:“去给我找根棍子。”
随从诧异不解,但不敢多问,乖乖跑开。
倒是跟在后面的青袍男子,看到这里已经猜到刘既成的小算盘,便直接走到刘既成身侧,又提醒了一遍。
“公子,您该回家了。”
“少废话,我今日已经够心烦。识趣的,滚到一边去。”
刘既成冷言回应,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时,找棍子的人回来,给刘既成送上两把趁手的武器。
“开门。”
随从听命,动作不重,只因那扇破门压根没关,就轻轻合在一起。
门外的几人见刘既成已经进院子,正要跟上,被青袍男子拦住。
“在门外等着就好。这里住的都是读书人,真出了事,很麻烦的。”
青袍男子简短分析,得到那些人的认可,所有人便都听话地留在了原地。
只有青袍男子跟随上刘既成的身影,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关秋屿住在最靠里的地方,刘既成要过去找他麻烦,需要穿过一整个院子。
可惜刘既成今晚喝了不少酒,刚才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子醉意上头,脚步都有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