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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松(3)(1 / 3)

裴用垂头啜了口茶,才不情不愿道,“原本定了永安伯三郎,我亲眼见他们退亲了。”

退亲了!这就有戏!

官家两眼放光,又将那小娘子的才学人品在心中掂量掂量,觉得能够未出阁顶住世俗流言便是有勇,能应付好那一堆滴里达拉各怀鬼胎恨不得分一杯羹的亲戚更是有谋。薛郡公也算长得容仪丰伟,孙女儿更差不到哪里去,堪称良配啊!

再仔细品一品,那“亲眼见他们退亲了”几个字里,包含了多少骄傲,多少得意,多少暗自窃喜!

“他家三郎,”官家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甚至露出几分鄙夷,“他的文名我也听过呢。永安伯捧得跟个宝贝似的,前几日在慈明殿听姑母的口风,说不准宜春郡主有意要配陶三郎,我一句话没说。我看薛家如此伶俐的娘子,这婚退了也焉知非福。”

他那妹妹宜春郡主骄矜惯了,也是陶家太心急,总想着趁着郎君在东京城的好名声,往上攀附勋贵,宜春郡主便是个再好不过的所在了。只是家里以后的日子,说不准会有些委屈,有些艰难。

人世间各有各的选择,承担后果就好。就算请婚请到他面前,他慷慨批允了就是,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只是帝王,又不是菩萨,没必要成天操别人家的心,费神别人家的疾苦。

何况眼前还有个众人嫌的榆木,偏偏他自己一点也不着急!

官家腹诽一番,又期期艾艾地问,“你觉得呢?你的想法最重要。”

他的想法?他其实没什么想法。他自觉一向看人挺准,元夕夜汴河泛舟,他慧眼如炬,早就看出那陶三郎不可倚靠,她偏偏不信,如今自己也在平阳郡公府里看了个十成十。

许是在那一日她对他改观了呢?毕竟他是知道她就在屏风后面的,把舂子拌得砰砰响。

他嘴角不觉往上扬起来,更加深了官家的猜测。他这个人,凡是不爱外露,这种内敛呆笨的性子怎么才能找到小娘子嘛?便是自己这样的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当年也是花了些巧思下了些功夫,才娶到妻子。

裴用很诚实地回答官家刚刚抛出的问题,“我不知道。”

官家差点一口气梗在心口下不来,“你可以知道!”

他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坚定的郎子,“这个我真不知道。”

“榆木!”官家恼羞成怒,将手中紧捏的盏子重重搁在案头,垂头丧气地叽里咕噜,看上去简直沮丧至极。

一国之君的帝王生涯,细细数去也算骁勇,什么时候这么挫败过。

“行吧,你爱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知道。”

算了,不想这些了。一个自我修养很好的皇帝要学会循序渐进,他深深叹了口气,才蓦然想起皇后的千叮万嘱,从一片颓然里抻直了头,“那你一早答应过的,过几日普照寺法会你一定得去啊!”

与陶家的婚约已毁,东京城便再没有什么牵挂。郡公夫人执意要扶柩归乡,京中宅院托与老院公夫妇照拂,据说走的前一日水丞娘子还带着其子登门,嚷嚷着既然是代丧主也算半个儿子,这院子无主也断不能付与外人。郡公夫人压根没见没理会,瞥了一眼,

命人当着伏大娘子的面问,“孝子之事亲也,有三道焉:生则养,没则丧,丧毕则祭。尔养否?丧否?祭否?”叫下人锁好大门。

虔意随祖母与母亲一同相送。大人自有大人的话说,薛娘子牵着她的手,放眼望去,汴河上游船来往如织,桅杆高得几乎看不见天幕。明明孟夫人在家就再三开解她,离别时不要表现得太伤感,不然彼此伤心。何况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人生这么长,纵然山高水阔,也总会有再相见之时的。

她到底有些寥落,紧紧握住薛娘子的手,轻轻吸一口气,话语里数度哽咽,“可我还是难过……姊姊,我只是想起那日你同我说的话,东京城的春天还没有到最美的时候。今年去赏花踏青,我不能与阿姊在一处了。”

都城中兴修园圃,甚至不需要过太久,再过半个月,天气完全和暖起来,春容满野,暖律暄晴,万花争出,簪花策马小郎君,卖花声里堆叠出一年中最珍贵的季节。

虔意是很珍重很珍重的,因为太珍重,太喜欢,所以想与她一起看。

彼时立春春宴,众人饮酒玩乐时,尚且没有预料到会有今日,还以为一切都会默默维持着既定秩序,不老不死。

薛娘子也伤怀,柔声安慰她,“纵然今年春光无法携手同度,天下一家春。江南春日来得比东京要早,你也能见我所见之春色,便不算远别。”

说着宽慰的话,到底还是把头扬上去,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也变得轻微却郑重,“愿愿,一定一定要珍重,常给我写信来。”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咱们又会是什么模样。”

虔意说,“一定会很好,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薛熙琳用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接过撷翠手中的小磁盒,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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