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率先露出真容的是画框的背影——做工粗糙的白色素面木框,然后它转了身,叠加消失了,它原原本本的站在了他面前,他的期待有了失落——是对这幅画的失落,他的兴奋却毫厘未减。
“呵,”他略带讥讽却多是得意地笑着说:“无非画得像,也还是烂画家。”
可即便如此,这幅烂画(事实上也确实逊色于美女画家的自画像)却在已被叛死刑临刑的前一天峰回路转地得以保全了性命,不仅没有化成灰还自此留在了这个家里,地位日渐飙升。
因为这次偶然的发现,使邓子仪似乎完全忘了几天前自己是如何贬低冯昳繇的演出的,但这样说又不够恰当,因为他的贬低成了一个借口,有充分理由去研究她的舞蹈究竟哪里好竟如此受人喜爱的借口。可惜除了娜佳说的推不掉的那场,为了备赛冯昳繇取消了赛前的所有演出,加之邓子仪的学业压力越来越重,这才导致了研究的停滞,直至转年8月大赛正式开始,研究才得以继续。可这时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心无旁骛地准备了近一年的冯昳繇,在——于半真半假的传闻与朦朦胧胧的回忆所催生的幻想中发展出了一丝近似爱情的情愫的——邓子仪眼中哪里还有缺点?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她的魅力,已完全不需要好奇大家为何喜爱她了。但他依旧自私地希望这种喜爱会减退,原先是为了印证他的眼光,现在则是为了让那些不那么忠诚的爱来凸显他的挚烈,为了在她众多的仰慕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她的青睐。
然而事实却是他的心机、他一场不落的努力没能得到一丁点回报。但他从未因此灰心,他有自信,他拥有一切结识她的条件,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等大赛一结束,她获得冠军(他也从未怀疑过她会夺冠),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的庆功宴上,说他看了她的每一场比赛,聊他记录下的每一个精彩动作,他还会向她解释并非除此之外的动作不精彩,只是一支好的舞蹈就像一幅杰出的画作,主次分明。他会成为她外出时的伙伴,会做她心血来潮时的向导,会等到她发现不能失去他的那天。所以他会成为被她需要的人,一个有用的人,最懂她的人......
“庆功宴你就别想了。”他满怀期待的未来才刚要迈出第一步就被林娜佳毫无同情地拒绝了。“繇繇姐已经定好名单了,除了名单上的人一个多的都不行,否则给A的朋友开了口就不得不给B的朋友也开个口,那还有CDEF的朋友呢?还有GHIJ的家人呢?这个时期想借庆功宴认识她的人那么多,一旦开了口就没完没了了。”她义正言辞,但邓子仪心里想的却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总能给我个特例”,他的这种自信毫无理由,完全源自天生的气质,强大又脆弱,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求而不得。“何况,”娜佳又说,刚刚还只是单纯的对客观现实的阐述,此时则完全就是幸灾乐祸地报复:“你不是一直不喜欢繇繇姐?叫你几次你都不去,这又巴巴地求上了?我就跟你说,没戏!不仅我不会带你去,就算有人承诺要带你,我也不会让他成功!非要这样拒你几次,杀杀你那自以为是的毛病!”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当你觉得无非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或者一个随时都可以弥补的错误,可随着事态在自己不经意间的发展,往往就会在一个十万火急万分重要的关头恍然发觉一切的症结就在于当初那个小小的决定,就此悔不当初。恰如此时的邓子仪。
然而性格使然,他不会就此死心,事态也远没有到他该死心的程度,毕竟只要他以邓爸邓妈的名义邀请冯家做客,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冯家的生意这几年已经有了衰退的迹象,关于这点冯大叔自己心里最清楚,想也是用了各种办法,却总不见彻底好转,人在这种势微之时最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了。顺便一提,冯大叔这两年如此用心培养冯昳繇除了确实希望增进父女感情外,若说没有半点利用之心,也就只有傻子信了。比如傻子——冯昳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