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会不会是他觉得我是老板的女儿,对我太好会被别人误会居心不良?”“他对你不好?”闫审妄天真又带着一丝侥幸地问。“倒也不是不好,他还帮我补课呢!他学习可好了!一讲我就懂。但就是……不积极!你说我爸不让他接我他就不去接我,我难道只有我爸让他接我那天上学吗?我妈留他吃饭那肯定是做出他的份了呀,十次就能吃个一两次。他就是太有距离感了!”闫审妄也为她补过课,和大二后懈怠的时期不同,那时他的成绩也是很好的,可他给他补课她就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偷奸耍滑从不肯好好学……
可即便如此多的证据证明他与米青绘的差别,他却仍可用“与傅子涵是如家人般永不会改变的关系”来安慰自己。然而可怜他的生活确本就是一段不断告诉他‘感情都不可靠,亲情也不例外’的过程。
闫审妄大学毕业前两个月,那个带走他母亲的“英雄”突然回到了东城。可让闫审妄惊讶的是,这个曾经充满活力的中年男人竟变得形同枯槁——酒精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雕刻着狂乱的残痕——与他印象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男人哭丧着因岁月、酗酒、悲伤而松垮下垂的脸,眼神涣散躲闪,抱着一只巧克力盒子的双手神经质地抖动着。
闫审妄是被舅母特意叫回来的,那电话里的语气一听就与他母亲相关。一路上他猜测了各种可能,可一进门见他这副模样,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仿佛身体哪里被捅了个窟窿,血液不停地从那往外流,就要流干了一样。他紧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盯着他松垮的脸上唯独紧闭的嘴,仿佛危在旦夕的自己只有通过从那儿得到与他心里不同的答案才能捡回一命似的。
“对不起。”沙发上的人内疚且委屈地说,随着他怯懦逃避的视线,他右眼皮停不住地地抽动着。
闫审妄的心剧烈地绞了一下!就像水泵的引擎瞬间把他流出的血液抽进心里涌入大脑,他猛地向沙发冲去!胸臂突然地扩张拉扯着毫无准备的肌肉,可在情绪的麻痹下他却一点感觉不到疼。眼看他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到那人身上,却恰恰在他眼前划过,是舅舅和闫静世合力将闫审妄拦了下来。“他病了受不了的!”闫静世喊道。
“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那人说:“要是能让你感觉好点,倒是给我积德了。”和他外表的改变程度相同,他说话的风格、语气语调、甚至神态都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他应该还没到那个年纪,可见有时改变一个人的不是他活过多少年岁,而是他离死亡还有多久——消沉、僵化、自闭,既恐惧死亡又好像活够了似的时不时提起。“这是她生前写的几封信,有些是治疗需要写给医生看的,也有几封是写给你的,但都是我拼起来的,她写不完就都撕了。”
其实闫审妄实在不该把火撒到他身上。就像傅子涵说的,如果他铁了心要打听母亲的下落就肯定能打听到,因为就算他舅舅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但若想找也肯定有渠道。这个道理傅子涵都懂,闫审妄更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不问,是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被厌弃的,因而自怜自艾,赌气着故意忽略最重要的事,不去想母亲的痛苦,只在意她的狠心,整日对着情绪卑躬屈膝。真正让他愤怒的,他真正憎恨的是这样的自己。闫静世替他接过盒子,拉着他回到房间,把他没听到的事告诉他:“两年前他们走的时候叔叔就已经确诊了,但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他来跟姑姑告别,是姑姑让他别告诉我们的,并且说服他带她一起走。他们彼此照顾着,姑姑忙里忙外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叔叔各项指标也都不错。可去年入冬的时候叔叔的病突然加重了,他担心姑姑跟着着急,就没告诉她,总是找借口偷偷去医院,过年前那天,他从医院回来,又去买了些东西,回去稍微晚了点,在……浴室找到了姑姑。他本想不告诉你,就让你以为他们一直生活在某处。但可能因为他要死了吧,毕竟人死前总想多留下点什么。”
闫静世本还想安慰他几句,可无论说什么都太过轻描淡写,也知道他听不进去,悄悄关了门出去了。屋里呆坐的闫审妄从床上滑到地上卷缩着,从漆黑的盒子上涌出的黑潮将他淹没在自责和悔恨之中,而那盒子本身却又成了最后一块浮板,散发着光与温暖。他打开盒子,展开一封封未完的信,字里行间尽是愧疚:“都是因为我,你的童年才如此不幸。”“你人生的痛苦都是因为有我。”“我不在你身边,你学会笑了吗?学会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了吗?”“我知道我疯了,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明明又担心你又想你,可一旦见到你我就莫名烦躁。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我在伤害你,可不伤害你我就像要炸开了一样。”可现在要炸开了的是闫审妄,他的心承受不下这些,仿佛已经沉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挤出了所有空气,他拼命地喘气却仍觉得窒息!他拿起手机一次次擦着视线与屏幕间碍事的眼泪,好不容易给傅子涵打通了电话,可他的抽泣却被对方的抽泣盖过,他还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对方就已嚎啕大哭地控诉起:“为什么拒绝我——!?我都要高考了,为了我能有个平稳的心态高考,他也该先接受啊——!为什么拒绝我!?我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