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的死亡,有了当神婆的打算。唯一的遗憾是红扶知道自己大概率活不到可以被称为“婆”的年纪。因为她也是个怪人,怪人总会早亡,也总是惨死。
红扶和厘净在一起只三个月。事实上我们深爱着对方,如果上面的再温柔那么一点,这个期限可以是三年,运气好了,还可以是三十年。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当然是不长的,但是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落下。比如吃饭,比如牵手,比如接吻,比如深交。
那时房间里常有大风刮过,狂风过境就卷走倦怠和理性。月光和潮汐都在这里诞生,映射和牵引如影随形。这里不常下雨,但是潮湿无孔不入,水生的动物都把卵产在空中。海上有艘小船,摇啊摇,晃啊晃,天地颠倒,世界变成一个沙漏,海上舟被成吨的沙土掩埋,但是没有死亡。星星会掉到泥土里,萤火虫会飞到云上端。
红扶和厘净就并肩躺在这刚刚发生过大屠杀的沙土里,变成了滋养来年花开的养分。
但其实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我们在一起做过许多烂事,这些事情让我们超越肤浅的性缘关系,成为真正的灵魂伴侣。
我之前也说过,我和厘净都是怪人。怪人做烂事是天经地义。
厘净曾经送给红扶一座纯白的房屋,名叫雨之教堂,是对某个大师拙劣的模仿之作。房子面积很小很小,相比原系列,它的形态更加厚重,只在高处开了小而细密的异形小窗做采光之途。顶上开了个巨大的十字架形状的天窗,贯穿整个屋顶。下雨的时候,檐口把雨水导进室内,地上就形成一个十字架形状的湿痕。但由于室内不能防雨实在是和房子本身的用途本末倒置,这玻璃天窗鲜少开启。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金色的光雨透过玻璃洒在地上。有时候太阳不是直射的,这光的刻痕就变成一个十字架的斜影。
厘净想送给我的当然不是这座房子,而是这座房子里的东西。
当厘净推开那扇被蚀刻的白色金属大门以后,映入红扶眼帘的是一片死寂的蝴蝶。
仲春时节,正是蝴蝶破茧羽化的好时机。而这里,这座房子里的蝴蝶,只安静地匍匐,在地上薄薄铺了一层,挤挤攘攘。小小的身躯,瘫软着,覆盖了地面本身的颜色,像一张五彩斑斓的地毯。其间还有几只尚未气绝,在一众同伴的尸体中扑烁着翅膀,做着徒劳的抵抗。“雨之教堂”的金雨十字架牢牢地钉在它们身上。
这是一个寂静的仲春,连走向死亡的过程也是寂静的。我也明白这漫山花海为何吸引不来任何的授粉者。只要飞进这里,就会被厘净网住,囿于这一方小小的地狱。
红扶对于这份礼物的态度是同流合污。
她小心翼翼地脱了鞋袜,提着裙角,迈了一步,站进十字架里去了。赤-倮的双足轻挨着它们,重力却挤压着那些美丽的东西。那时候脚下也有微微的颤动,是身体发出的最后的悲鸣。但它们实在太薄了,脚底的皮肤也不是一个敏捷的器官,它们的死也是空无一物的。
这个时候红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她和厘净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少有的幸乐。
红扶也明白了这份礼物的含义,是囚禁,是虐待,是审判,是死亡,也是无意义。
厘净由于私奔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很容易知道红扶喜欢什么的。红扶最喜欢这些宏大、神秘却华而不实的意象,封在颜料下窒息到糜烂的比喻。
这份礼物确实地称心如意,也太残忍。他剖白了红扶,过分地越界,把她心底里最阴暗的那一部分挖出来摆在台面上,让红扶成为了一个无法赎罪的彻底的恶人。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红扶和厘净又在深交这件事上产生分歧。
厘净在这件事上有着极大的兴趣,而红扶不是。红扶说过:“我很少在这件事里得到快-感。”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红扶是一个男人,他就会不举。
虽然红扶不喜欢深交,但不得不承认,红扶在这方面有特殊的天赋。再具体一点,就是红扶在搞破鞋这方面有种无师自通的的天赋。
在深交的时候,红扶从厘净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比如他的奶奶送给他的那双绿色的眼睛,比如他的父亲偏引他产生的口癖,比如他的某一位女老师曾经教育他的“对待女生要温柔”,再比如他模仿身边最时髦的那个朋友烫了的鬈发,一切一切影响过他外表、言行和心理状态的人。深交的时候,红扶不是和厘净一个人深交,而是和他们所有人。
所以即使红扶只和厘净一个人深交过,她也是个破鞋。这是一个无可避免的悲剧。
结束的时候,红扶就被这种莫大的悲哀笼罩。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她的思想都不属于她自己,甚至也不完全属于厘净。有很多陌生的人在她身体里四散游走,放肆且无礼地窥视。
但不管怎么说,厘净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就算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也总会顾及红扶的感受。因为工作的便利,他可以知道红扶的一切,也理解她的悲伤和恐惧。他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