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他见陈霜凌不喝茶,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啊。”她弯唇,直言不讳道,“你在那座制香的山头,做了些勾当。”
她附身,掀开茶盖,指尖点在水面上,激得茶叶浮浮沉沉。
陈霜凌不经意抬头,太守身后三三两两的小厮已被断了脖子,而他本人,正襟危坐。
“姑娘。”他仿佛根本感知不到后方的血液喷溅,“并州虽地广人稀,但也不乏有名伶舞妓,姑娘爱听什么,我们来上一碟点心,边吃边聊。”
“好啊。”她粲然一笑,“我想听昆曲。”
“请。”
二人一同从书房离开。
陈霜凌边走边道:“前任太守的府中,搭建了昆曲台子,用的木料还是经由沈府运来的。”
她笃定太守现在不杀她。
“沈府生意做得遍布各地,每日钱财进账无数,深谙此道。”
太守让人唤了名伶,伶人衣着鲜丽,唱词婉转,站在湖中船舫上,袖摆轻扬,声音无边清丽。
现任太守府邸简约,湖中枯荷低着个脑袋,绿叶倒是盎然,别有意趣。
他在政事上用心,只是做官少有不捞油水、不犯命案的,若非被迫,陈霜凌也不想铤而走险。
陈霜凌斯文地翘起腿,点了支烟枪。
其实,也并非被迫。
“你想与山匪勾结做生意……哈,我说话不中听,是不是?没关系,不止我知道这件事,所以要杀我前,想想后果。”
“姑娘可不要血口喷人,也不要威胁我。”
陈霜凌偏头,口中的烟气就朝太守脸上呼去。
她样貌极其美艳又锋利,哪怕做出如此妩媚的动作,也难以让人有亵弄的冲动。
“证据我都准备好了,真相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太守抹了把脸,冷笑:“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一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小姑娘莫名其妙污蔑官员想贪利,谁会信?
昆曲咿咿呀呀地唱着,那头听不清这里在讲些什么,这里也不明白那头又唱什么戏。
“真是抱歉,我这人心直口快。”她双手从盘里捻出两枚糕点,模仿觥筹交错的酒杯,互相一碰,太守正要接过,陈霜凌却将两块都吃了。
“你不敢杀我,无论如何,我所知道的脏事比你多得多,人脉自然比你广,还是那句话,我在并州出了事,总有人将所有罪名推到你头上。”
她的红羽耳坠分外惹眼。
丑事缠身的人最难清理。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我要钱。”她又抽了口烟,手肘靠着桌面,“我要钱。我帮你瞒下来,钱分一分,如何呢?”
太守暗暗松气。
如果只是要钱,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这……还望姑娘守口如瓶。”
陈霜凌递上一块木牌:“信物。”
太守收下后,陈霜凌不再多留。
昆曲声还在继续。
未行几步,风声啸过,随即耳垂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手心被什么东西扫过,带来痒意,陈霜凌的手掌摊开在自己面前,上面躺了一只耳坠,耳坠沾上的血滴凝在指尖,欲掉不掉。
太守无声一笑,陈霜凌顿了顿,了然地点头,眼底暗潮翻涌,前往白愈房中。
太守功夫很好,陈霜凌耳朵上只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无需处理。
房内燃着香,分外安静,陈霜凌让侍女将它们撤掉,等人走了,锁好门,再回头撩开床帘去看白愈。
美人确实是美人。
她看了看攥在手心里的耳坠,将膝盖搁在榻上,把耳坠钩对上白愈的耳垂,然后用力一摁,那儿旋即沁出血珠。
“嗯……”白愈药劲儿还没缓过来,蹙着眉轻声□□。
陈霜凌低笑着用指尖抹开那血珠:“好娇啊。”
白愈幽幽睁开双眼,坐起来。
陈霜凌没有丝毫愧疚的情绪:“两只耳坠,我们一人一个,刚好。”
她给白愈递上茶水,又道:“我和太守谈判完了,戏码也准备开始。”
白愈接过,润了润嗓子。
她揽住白愈的脖颈,埋到对方怀里:“喜不喜欢山上的那些香?不过还有比香更有意思的。”
太守应该也这样认为,所以在自己装作只对香料生意感兴趣时,才那样放松。
香料固然赚钱,可她不仅仅只要这些东西。
她的贪心,怎会如此轻易满足?
也不管白愈有没有兴趣,陈霜凌就这样念念叨叨了一会儿,然后问:“先生饿不饿?想出去吃,还是在这?”
反正太守现在没有杀意,能在他这里多享受点儿就多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