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少,船妓执伞侧躺,半倚着船首,淅淅沥沥的水珠汇成一束沿着伞边滴落,濡湿了粉色罗裙,她抬了抬胳膊,袖衫滑落,对陈霜凌娇娇地喊:
“大人……”
陈霜凌刹住脚步,透过雨幕去看她。
京城的娼女国色天香,若是这儿的雨更朦胧些许,便如天间仙子。
船妓见人注意到了自己,婉约一笑:“大人拿我的伞用去。”
拿了伞就是盛了情,陈霜凌是个姑娘,不能做她客人,但办了宴会能请她唱个曲,或者为她介绍点公子哥,早日给大人们做妾,比留在船上要好。
若是在以往,她不仅要拿伞,还要上船听曲,可今日不一样,她着急回家吃饭。
“多谢,心意已领,伞留好,改日登船取。”她扬了扬声,“早些回船里头,乖乖。”
船妓顾着那句“心意已领”娇笑着钻回船去了。
陈霜凌与叶岑潇在路口分别,叶岑潇是不会体贴到亲自送她回去的,她又诚心不买把伞,在天空底下硬是淋着,头发湿了,雨粒子沾在睫毛上,视线都模糊。
衣裳也湿,但木块和玉佩被她攥得好好的,近乎是一滴水都没沾。
她想,自己非得淋出病来,跟白愈哭哭啼啼说自己怎么怎么受惨。
其实路程她有点儿忘却,按着依稀的记忆找到宅子。
推门见到满是祈愿带的树,她于是明了自己没走错。
揣好玉佩和木块,她扣了扣白愈院子的门,没有人回应。
没有人。
她走进去,熟悉气息一下子涌来,深色木镇纸规整地摆在纸上,纸上一片空白,她慢悠悠过去,用手拂,灰尘就蒙在她指尖。
白愈没有回来过。
雨一下,天就黑了。
陈霜凌出奇地平静,拉开椅子,坐在桌前,将买来的零碎东西放在一旁,燃起蜡烛,轻轻把玩。
时间在慢慢消耗。
大院门口传来响动时,陈霜凌飞速地蹬开椅子,往外跑去。
她那间屋子点了灯,照得夜里很亮堂,出了门也能隐约瞧见来人撑了一柄素色油纸伞,乌黑的发散落在肩上,却不凌乱,连同发侧那抹显眼的红耳坠也妥帖得没有被雨水浸湿。
他抬眸便见陈霜凌站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背朝着光源,瞧不清神色,上半身都是蒙蒙一片灰黑,唯有那双眼亮得出奇,在被雨渗透了的身上,竟看出一丝可怜的意味。
白愈压住咳嗽的冲动,走上前去,将伞向陈霜凌那儿倾斜,耳坠很快也中了招,羽毛都贴着那根轻细如针的羽翮黏连在一起。
他问:“怎么在这?”
“我想你。”
她并不问他去了哪里,只是模样楚楚地表态:“我想你。”
许是落雨,叫陈霜凌这般随性慵懒的人,声音也挟着几分哽咽。
白愈拥着她往屋中去,陈霜凌边走边道:“我给你买了东西,左手是玉佩,右手是可以和你一起雕小猫的木块,你想做什么,就握住我的哪只手。”
她不追究,甚至堂而皇之地给白愈台阶。
二人进屋后,白愈抖了抖伞,回头见陈霜凌伸出双手握拳,手背朝上,两只手左右紧贴着。
白愈拢住她两只腕子,温声道:“都做好了。”
见陈霜凌迟迟没有动作,他把目光移到陈霜凌的面上,对方眼眶还是红的,却璀然一笑。
白愈心里涌起暖意,可随即,陈霜凌在他面前缓缓张开她的掌心。
那上面赫然有被蜡油灼烧过的痕迹。
白愈心口一闷,扶着门框咳得撕心裂肺。
陈霜凌不紧不慢道:“我回到这儿,没见到你,思念过甚。下次你与人赴约,带上我,好不好?”
她伸手揽过白愈的肩,他在外面待得有些久,体温微凉,雨的气味冲淡些白愈身上的梅香。
陈霜凌触碰到他稍稍湿润的衣衫和衣衫下颤动的身体。
“我们进去刻木头小猫。”
白愈拂开她的手,解释道:“我往沈家去了,除下棋外,什么都没有做。你的那些册子,我放在最东面那间房里了。”
陈霜凌似乎舒了一口气,又不真切。
“所以你其实回来了,只是先进入东院?为什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质问,陈霜凌自己也觉得过分,转身回了桌前坐下,拿起木块。
“刻小猫吧,陪我。”
白愈应声。
他很少拒绝她的请求。
陈霜凌自顾自握住雕刻刀,往木块尖儿上推,先是掉出一小片的边角料,再慢慢变成条,她借着灯,专心做着手里的活。
“吃了吗?”
“没,你呢?”
“我也没。”
她放下刀,看着身旁的白愈,又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