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牵白微微垂眼,朝里看去,整个人呆愣愣的,似是被里头的情景触及,一时间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是何人呐?”
顾梁梧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李溪之能听出他此刻确实高兴,虽是问着话却也没瞧过外头一眼,一心只在怀里的婴孩上。
看来这婴孩应是顾远殊了。
林秋回应道:“是牵白,妾这就带他进来。”
“牵白,和姨娘进去吧?”
林秋牵起他的手往里走,小顾牵白的脸色不是很好,在外吹了许久的寒风,身上僵得很,到了屋内稍稍缓了些。
方才在门外看,昏暗的灯下,他的面色还算正常,可一进到屋中,柔和温暖的光线打在他身上,照得他此刻过于苍白,林秋惊呼一声,这才引来顾梁梧的注意。
“怎么了?”
“牵白在外头应是冻着了,我拿汤婆子给他暖暖,”林秋回道,本想叫他坐下,可他却站在顾梁梧跟前不动,林秋放下提灯,匆匆拿了鼎暖炉到小顾牵白手上,“冻成这样了,快暖暖,别冻坏了身子。”
顾梁梧将视线移到小顾牵白身上,若有所思片刻,斥责道:“怎的不多穿些,若传出去,叫人听见,还以为我苛待了你,你是顾府嫡长子,应以身作则,好为你弟弟远殊做好榜样。”
一听这话,李溪之有些没忍住。
哪有这样上来就骂自己的儿子的?这顾梁梧也忒可恶了些,先不说只顾着顾远殊,单就是见他冻着了,也没有一句关心问候,只顾着自己的声名。
林秋掩在小顾牵白身前,柔声道:“莫说了,牵白也是来寻你的,将远殊给我罢,你们好好说。”
到现在为止,顾梁梧都不曾问过一句他是因何而来,或是说,根本就没想到要问。
顾梁梧皱皱眉,将顾远殊递给林秋,随即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端坐道:“你寻我何事?”
小顾牵白道:“今日是腊月初九。”
顾梁梧神色淡淡道:“嗯。”
小顾牵白身上应是暖了些,但还是有些麻意,他朝顾梁梧揖了一礼,将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神色,说话的声音涩涩的,“父亲,近日天寒,牵白担忧父亲,特来探望,见父亲无忧安乐,牵白也就心安了。”
这番话倒是让顾梁梧的眉头松了松,脸上难得露出对他的几分笑意,“好好好,牵白真是懂事,难为你大冷天来,可要留下用膳?”
小顾牵白抬首,微微笑道:“心意已到,便不打扰父亲休息,牵白回了。”
顾梁梧端起一旁的热茶,浅酌一口,道:“去吧。”
他此般折腾,绝不是单单问候顾梁梧身体这样简单,可冒着风雪来这,才没几句,连晚饭也没吃就走了,定是伤了心了。
林秋急急从内室赶来,拿了件外裳挂在臂上,一听他要走,问道:“怎么走了?外头这样冷,穿上这外裳,姨娘送你回去罢。”
自知留不住他,但能送他回去也是好的。
小顾牵白放下汤婆子,复而拿起方才放下的提灯,朝林秋揖作一礼,道:“不必了,林姨娘,牵白回了。”
他径直朝外走去,留下小小的背影,林秋有些踌躇,望着一旁顾梁梧的脸色,又看着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正欲上前,被顾梁梧给叫住。
“秋娘,将远殊再抱来吧。”
林秋垂下眉,盖了盖忧色,低声应道:“是。”
李溪之朝顾梁梧狠狠啐了一口,对他这种行为极其气愤,可又无可奈何。
人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李溪之赶忙往外追去,就见他停在一扇大门前,门上挂着匾,匾上覆着白雪,依稀辩得上头题着的二字——清居。
这是何处?
难道是顾牵白生母住处?
这样的雪夜,府上的下人都躲了懒回到房中,府内空荡荡的,各处都是灯火照得光亮,唯有此处寂冷,竟是连半盏灯都没有。
他那双手冻得通红,还是放下提灯,他扣了扣门,说道:“母亲。”
果然是他生母的住处,可为何进门前还要喊一喊,他母亲不是逝世了么?
没有回应,只有无边的呼啸声,小顾牵白奋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门上的落雪跟着落下,积在厚厚的雪面上。
旋即他借着仅有的提灯,照明清居内的景象。
数不清的梅树植在院中,每一株都傲然地挺立在风雪中,花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霜雪,露出一点红。
李溪之有些讶异。
小顾牵白踏入门后,又关上了木门,听到门声紧闭后,这才安然进院。
四处并不空荡,整个院子几乎被梅树占着,他的生母似乎很是喜欢梅树,忽而又想起当猫时,顾牵白院中植下的那两颗梅树。
原来是为了纪念母亲的。
绕过重重梅树,他进到屋内,点起几盏油灯,终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