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阳自卯时站在紫宸殿外,等着皇帝宣召。贺太师一众肱骨大臣们在朝会结束后,现已在殿内议事。
等到天光大亮时,陆续有大臣们出殿来。有相熟的便与靳东阳一一施礼,倒也没人敢在殿前闲聊。贺太师最后出来,看了一眼靳东阳,也随着大家离开。
不一会儿,有内官出来唱喝宣见,靳东阳进入内殿。皇帝端坐案后,待靳东阳行礼后,便赐座一旁一起用餐。边吃饭边闲聊时,靳东阳大概的把此次巡按的结果汇报了下,回京前奏报已经上表,倒也无需过多商讨。
如今盛世太平,益州刺史乃陛下千挑万选,益州百姓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刺史有大功,这是陛下给的评价。
饭后,皇帝便要去仁寿宫看望太后娘娘。御攆在旁,皇帝与靳东阳步行前往。
“东阳,益州你已巡按两年有余,大多奔波在途,辛苦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何谈辛苦。”靳东阳道。
“你可想回京?”
“陛下,臣一切听您差遣。”靳东阳连忙行礼。
“无需多礼,朕也是心疼你啊!”
两人刚好走到太液池旁,看着湖边的杨柳依依,皇帝回忆起来道:
“幼时,你与宜宁常在这湖边玩耍,朕那时比你们年岁稍长,虽然心底想与你们一道儿,但是从来没有遵从内心过。”皇帝苦笑道:
“朕自少时便克制守礼,亲手断了自己很多的私念,为得便是能做个真正对得起百姓的皇帝。东阳啊,这个世道太旧了,腐朽的太久了,朕经营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刮了层皮而已。”
皇帝看着远处,缓缓诉说着:“当年让宜宁去和亲,你求了朕整整三天,那个时候世族们怕了,所以宜宁非去不可。五年前他们还是害怕,所以镇国公没了。”
“太后娘娘责怪朕心狠,至今都未曾真正的原谅朕啊。”
“陛下,切勿多想。您与太后娘娘母子一心,就算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也不会影响这么多年的母子感情的。”靳东阳道。
“哈哈,希望如东阳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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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到通传时,虽意外但转念一想也马上想通了。只是没有想到东阳的脚程这么快。
皇帝仔细的询问着太后的身体情况,好生嘱咐了一番伺候的人,聊了一会内官禀报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
太后看着靳东阳,气极地问道:“你是打定主意与皇帝一起来逼你姑母了?”
靳东阳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太后道:“姑母,您预备怎么做呢?”
“他有本事就来抢,否则,就答应我的要求。”太后生气怒道。
一旁的杨嬷嬷赶忙上前劝慰,嘱咐宫人守好宫门。
“杨琴,你无需如此,我这仁寿宫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太后看着杨嬷嬷的动作,不由得大喝。
杨嬷嬷倒也没有再劝,自行关好内室的房门,出去守在门外。
靳东阳看太后如此,只能讲心里话说出来,“姑母,就算您用这玉玺将靳家换回京城来,现如今靳家的门楣还如何撑的起来?”
“靳东阳!你可别忘了你是靳家子孙!”太后玉指狠狠指向靳东阳厉声道。
“姑母!靳家败了!已经败了!”
“不仅是靳家,您看看在京城的哪个世家大族的后辈有几个品阶高的?要不是还有各个老辈顶着,连目前的品阶都够不着。”
靳东阳不信姑母看不清朝堂局势,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自我朝科举以来,天下学子都是天子门生,更遑论几代帝王一直刻意削弱世家的势力。各家仗着丰厚的家底,看似地位依旧尊崇,但如今早已不同往日了。”
“宣宗时期制定的世家不予通婚的政令现下看稍有宽松,可是都是那些支系庶子,哪个本家嫡系的婚姻不是陛下亲赐?”
“后宫来自世家大族的娘娘们,哪个有子嗣?”
“他们李家历经几代帝王的筹谋好不容易以见成效?陛下岂敢让其有复燃之势?”
靳东阳一直以来看的都很透彻,这一连串的问题直直的放到太后眼前。
靳家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何况太后也是靳家的人,前朝后宫,亘古不变的权利忧患。
“姑母,靳家回不来了。”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从五年前镇国公府在几日内就落败时,她就知道大势已去了。镇国公当年告诉过她,若能与如今的朝廷新贵家族合力,靳家才有路,分明都快到看到希望了。
“姑母,陛下正值鼎盛春秋时期,且现如今朝廷清朗,边关安稳,正是国家兴盛之相。陛下能用的人那么多,他不会让自己再受制于人的。”
“姑母,靳家还有旁系在江南,我们不能把他们也牵扯进来。”
太后脸色灰颓,神情委顿。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