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下,青天白日更迭转换,铺上了星星点点灯火点缀的夜。
叙白若有所思地倚靠在倚月楼一角的栏杆上,耳边喧嚣声连成一片,楼下正堂中尽是来来往往的人。
此时还未真正入夜,前庭后院各处厢倒仍是一派正经景象,吟诗作画,高谈阔论,品舞赏曲,处处显露高雅情趣,时不时欢声笑语。
倚月楼是靖阳城中最繁华最大的娱乐赏玩之地,楼院临河,奢华非凡,楼内夜夜笙歌,有时更甚,灯火不灭,日夜交替,乐不思蜀。此地专供有一定门面之人寻欢作乐,是达官贵人,侯门世家之人才可涉足之地。
不知自己要杀的那人,自己何时才可以找到,叙白百般聊赖地想,自己漫无目的地找寻已经好几天了也没有什么头绪。
沈玉玠想要她杀死的人是个无名无姓之人,所谓无名无姓,是因为沈玉玠也不知道是谁。此事事关他师傅静思真人,是他的遗言。
静思真人临终前遗言有三:一是护一人,即林澄;二是杀一人,即未知之人;三是寻一人,即沈玉玠的师兄。
这三件事牵扯到诸多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静思真人清楚以沈玉玠一人之力是无法办到的。虽说他是修道之人,但人终究是人,无法做到许多超脱之事。他的师傅特意留下禁术,说是要用一只妖作为引路人,执行者。沈玉玠一直在寻找这个引路人,终于在叙白死的那一夜找到了她,她是第一个死后成功化妖的人。
沈玉玠只知道那人就在这靖阳城中,他让她在城中慢慢找寻,只要找到了就杀了此人。
自古妖杀人,无声无息,不留痕迹,让世人无从查起,无迹可寻,她是妖,便是最好的杀人武器。
叙白曾半开玩笑地说就不怕她杀错了人,把无辜的人牵扯了进来?可沈玉玠却神色坚定地告诉她,她杀掉的人一定会是正确的人。
叙白乍听时,只觉震惊与荒谬,光是道士要求妖杀人一事就犹如天方夜谭,更何况只要她认定的人,就是那个要杀之人,实在是不可思议。纵然是有诸多疑惑与不解,她还是按照他所说的法子施展妖术,以自身精血凝化出了只引路青雀,在这城中漫无目的的找寻。
至今为止,已找寻了些许时日,路过这倚月楼时,袖子中的引路青雀啼鸣。即使是这样,叙白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想也算寻得了些踪迹,即便仍是不知确切是谁,但也算是有了着落与方向,只要今夜仔细探查,总会知道要杀之人是谁。
因此处非达官贵人之流不可入,她隐了身,身影如魅,如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看着这倚月楼所发生的一切。
彬彬有礼之下隐藏着多少肮脏不堪,客气有礼推托中埋藏了多少暗流涌动,恭维赞美之中掩盖了多少心怀叵测,她都以妖的身份看在眼里。这里的人形貌各异,身份不同,但又是如此的相像,如此的相似,她看不出也分辨不出他们之中谁是那特殊之人。
突然有人影在晃动,察觉到身边帘纱飘动,正在思考问题的叙白回神,隐隐觉得周身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正在发生,抬头一望,回形走廊中若有若无显现出一抹紫色的身影。
叙白沉思了片刻,直觉告诉她,那抹紫色的身影很危险,不知是否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原地踌躇许久,叙白感到袖中青雀似乎在焦躁不安,很不稳定,摊开手掌一看,那引路青雀萤黄色的虚影在手中来回跳动,因是用妖术化形而成,这青雀是没有实体的,此刻就像是要消散一般。
不知会遇到什么,只能顺其自然了。叙白把青雀收回袖中,向回廊拐角深处走去。
走过拐角过后,又曲曲折折走了一会,终于看了一处特殊的地方。那里有几棵淡白的花树遮掩,帷帐重重,珠帘重重,还有十几个护卫一般的人在门外把守。
叙白悄无声息地绕过护卫,进入房间藏在一处屏风后面,因妖术有限,她不敢靠得太近,恐被发现。
里面是一间隐秘的雅间,富丽堂皇,摆设讲究,围坐着不少人,似乎是都是些身份等级不低的人,把酒言欢但却气氛微妙,俨然是一场重要的私宴。
“今日诸位能够赏严某的脸前来赴宴,真乃荣幸之极,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此刻开口的是个壮硕体胖的中年男人,在他的旁边有一女子站立作陪,女子韵味十足,眼眸含水流波,低眉浅笑。其余的人都是左右各有一位美女,这些女子是专门挑出来服侍的人。
中年男人脸上尽是谄媚与赔笑,嘴里说出的话全是恭维讨好之词,行为举止也都是做小伏低的模样。可叙白莫名地觉得,他实际的地位并没有他所呈现出的那样卑微低下。
左边锦衣玉袍的公子,一身贵气,一手撑头,一手拿着酒杯,眼角似乎蒙上了一成醉意,慢悠悠说道:“严老板,怎么会招待不周呢?美味佳肴,舞乐琴瑟,由此可想而知,你平日是个多会享受之人,也是,你家大业大,富可敌国,这点享受自然不在话下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酒可真不错,百年佳酿,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