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方俱静,国库空虚也阻挡不住昌宗在此时耗费万金建造艮岳,若是将他用来享乐的钱财都用于军事之上,怕大宋也不会陷于此时的被动。
温仪章似是感慨:“人人皆以奉承为生,再无魏征之辈直言不讳的谏官了。”
李初言附和:“如今的朝廷官员,不以是非论事,反以党派为据,官场又怎能走向正途?蠹虫贪官遍布,文官压制武官已久,十年文义习吏,不求匡时富国,只图卿相富贵,长此以往,则我大宋再无能以强弩长戟诛罪安民之人,江山危矣!”
温姚希对于朝中之事了解不多,然而她从小在霸州长大,对于大宋的兵防也算得上有切身体会,其实汉人中又岂是缺乏壮志踌躇、满腔热血之人,不过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失望之中沉沦变为闲散人士罢了,将非良将,兵自然也就跟着懒惰起来。
李初言同温仪章两人许久未见,加上最近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于是议论起来也就没个尽头,还是外面的官吏过来提醒,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李初言连忙匆匆交代:“高其永一击不成,只怕会再次下手,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牵扯进去。”
温仪章有些讶异:“你还不知道吗?辽国现如今正在和女真交战,已是应接不暇,哪里还会再动大宋?”
这下轮到李初言惊讶了:“女真?他们起初兵马连三千人都不到,辽国竟然还没解决吗?”
温仪章急着处理使团之事,语速快上不少:“术青木攻克宁江州后,天祥帝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小部落,集结了万人兵马与术青木隔江相望,没想到后者趁着天未大亮,渡江突袭,一举击溃了辽军,设立了肇州,后来在斡邻泺再次击败辽军,人数已达万人,许是女真气势不可阻挡,这个月,宾州、祥州、咸州都归顺了术青木,使他们直接到达了大辽东北心腹所在。”
前面的事情李初言倒是有看过相关军报,可是三州背叛契丹归顺女真的事情可谓是始料未及,他不由感叹:“区区千人肘腋之患竟然发展到如今地步?”
温仪章点点头:“我也是因为这些日子跟着辽人使团才听说了这些事,许是你忙着暗探之事,疏忽了这些,毕竟三州叛乱的消息也就是这一两日刚到汴梁。”
门外的衙役又催一遍,温仪章再耽搁不得,于是匆忙告别:“今日便说到此处,等到辽人离京,你我再一叙。”
李初言点点头:“正好,我也去一趟兵部,问问看女真的事情。”
两人就此作别,等到离得远了,温仪章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的目的,没成想一被打岔,竟全都忘了,罢了,罢了,左右比起别的人家,还是知根知底些的更好。
另一边的李初言没去成兵部,他刚行至一半,就被宫里来的人请去大内议事,于是又急转掉头,奔着皇宫而去,等他到的时候,黑云压城,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天气压的人喘不上气来,连偶尔飞过的乌鸦都叫的比往日急躁些。
李初言大致能够猜测昌宗如今叫他前来所谓何事,一时心事重重,难免忧虑将来。
昌宗见了他连忙说道:“免礼吧,今日叫你前来,为的是宋辽之间的战事,顾莱送来急报,说是女真如今率万军驻扎在黑龙江旁,隐隐约约已有和大辽分庭抗礼之势,区区两千五百人的兵马尚且能让辽人为难至此,更何况汉人泱泱大国!”
自前朝以来,汉人便有用官宦做使职的习惯,所谓使职并不是正规官职,只是临时被皇帝派出去做事的。嘉元二十年后,大宋的整个军事大权实际上就掌握在顾莱这个宦官的手里,早年间他曾在西北获得不少军功,虽有误打误撞、抢人功劳的意思,不过昌宗却自动忽视了这些。许是觉得宦官无根,造反不得,所以比起李初言这样的簪缨世家弟子更愿意相信他那样的宦官。
李初言虽明白昌宗的意思,却没有顺着说下去:“臣以为如今并不是发兵辽国的最佳时机,如今大宋国库空虚,兵马粮草无一充足,如何能担负年年征战?更何况宋辽休战已有百年,期间虽有龃龉,但在张大人的努力下,每年也不过是增加了银十万两、绢十万匹的岁币,若无辽人阻挡,则北方蒙古、女真、奚人等岂能不觊觎我汉人疆土?比起他们,辽人对大宋已是友好。”
李初言话音刚落,崔柄立即反驳:“指挥使既然当过镇北将领,应当是站在武将这边才是,难不成是因为对那些人有了感情,这才不想让他们为了我大宋百年基业赴死?”
李初言回答肯定:“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折不弯,前有霍去病北去匈奴,后有苏定方灭突厥高丽,无一不是千古留名,投笔从戎者若贪生怕死,又岂会舍家为国,奔赴千里?然拘于四方者一叶障目,仅以人数论成败,岂不荒谬?若真如此,术青木怎会以千人抗数万辽师,捷报频传而归降三州?任人而已,岂在多乎?纵大宋不乏骁勇善战者,然一无粮草二无战马,孤立无援而后背不足,岂能轻易言战?”
说起来燕云十六州自从宋建立的那天起,就再没属于过汉人的管辖之中,但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