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蒲州城,衙府操练场。
大雪已经停了,蒲州都督谷长治行走在列兵中间,营旅的篝火将场地的积雪早已融化,将士们的脸也被映得火红。
谷长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英气风发的少年,柴镇斯。他是镇国大将军柴幕的次子,此时柴幕和其长子柴钺斯,正跟随圣人李容讨伐陇右薛禹。此次,柴镇斯受父亲之命赴蒲州接驾皇后随行人等。
他身着银色盔甲,手持精钢所锻军用鄣刀,腰间挂着一枚小巧的金银累丝镂空香囊。虽然年仅十三岁,但眉宇之间已初具少年将军的模样。别看柴年纪不大,但是从小跟随大哥柴钺斯习武,已经跟随父兄上阵杀敌数次,颇具经验,甚至被圣人封了都尉参将的差事。
这谷长治是个官油子,本事不大但一步步走到现在还是有点天赋的。柴幕将军是开国功将,奇勋累累又刚正不阿,谷长治想攀附可太久了。
“皇后殿下一行明日将抵至蒲州,今夜,你等随柴少将巡护蒲州城内外,务必排查小心,镇斯之令即为吾令!” 谷长治站在指挥营前的木台上,高声命道。
肃静的队伍中,三两个兵卒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这小儿,能行吗?” 兵卒甲望着台上,侧了侧身跟身旁其他兵卒碎嘴道。
“你瞅着了没,他腰上那物件儿。” 兵卒乙说完,给其他人递了递眼神。
“我不光瞅着了,我还闻了呢!哈哈哈,香着呢!” 另一个兵卒丙坏笑着小声道。
“哎哟!毛儿都没长全,就有相好的给他置办这玩意儿了?” 几个兵卒此时已经偷偷笑得不成样子,柴镇斯在台上朝他们望了望,没作反应,站在前排的兵注意到了柴镇斯坚厉的眼神,一脸不服气地收住了嘴。
谷长治回到台上,向柴镇斯行礼并道:“镇斯少将独去巡查可方便?”
“禀都督,镇斯定当克尽职责。” 柴镇斯回礼。
“甚好甚好,咱们蒲州城自上个月就开始严防了,这里里外外我都命人打扫得一干二净!镇斯少将不必有压力,巡毕早些回来歇息,明日还要觐见贵人。” 谷长治靠近柴镇斯小声道,“谷某人粗鄙,还未曾面见过皇后娘娘,听闻柴幕将军跟天家情谊甚笃,明日谷某可就仰仗贤侄美言几句了。” 他蜜笑着,抱拳晃了几下。
“谷都督折煞镇斯了。镇斯能有此行全倚仗都督关照,小辈初出茅庐,何有我美言都督的份儿呢。” 柴镇斯恭敬地回。
“好啦好啦,镇斯贤侄前途光明,明日事毕咱们再小席亲谈。” 说罢二人互相都作了个揖。
柴镇斯走到台下持剑上马,他眼神坚毅而机警。他策鞭走在前列,队伍一行二十精骑跟随了上去。
雪虽停了,夜空还是被浓云所笼罩。月光在云层之后温吞地漫射出光线,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城内的百姓皆闭户安睡了,柴镇斯率队探查了每条街道,皆无大碍。打更人穿着厚重的棉服磕磕绊绊走在城内积雪中,见到柴镇斯的队列便上前作揖。
“几更了?” 柴镇斯骑在马上问打更的。
“回禀将军,已近三更子时了。”
“知道了,你去吧。” 柴镇斯说完便调转了方向。
“诸位听着,继续随我巡护城外区域。”
“得令!”
柴镇斯带队至蒲州城门处,他向守城将士亮出了令牌,城门即被打开。
不远处的山坳上,几个着便衣戴面罩的黑衣人悄悄探出身子,他们看着贯出的巡护部队,彼此对了个眼神就消失在黑夜里。
另一边,李呈和先行护卫刚要绕过起灵山,现在正快马疾驰在乡道间,一条结冰的河流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时,天空中一团比黑夜更深的乌云被朔风吹散,皎洁刺眼的月亮边角显露在夜空一瞬,冰面倏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李呈的马匹被这束强光惊了一下,发出一声长啸后停住了奔驰的前蹄。他紧急拉紧缰绳,护卫们也随之停下。
“咻——!”
一支利箭从李呈的耳侧飞过,他立马侧脸向后仰去。
“有刺客!保护殿下!” 护卫们随即分散开来。
“分开过河!” 李呈大喊道。
刹那间,无数支弓箭纷纷从天上落下射向李呈和他的护卫。李呈抓紧了缰绳俯下身,他凝视着眼前结冰的河面,然后策马奋力一跃,李呈身后的护卫们也分别跃马过河。
河面的冰层瞬间四散开裂,一个末尾的将士随马落入了河中,他立即弃马跳入河中并爬上了附近的冰面。
李呈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疾驰向前。
“殿下!林道!” 李呈近身的护卫大喊。
李呈立马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 …
柴镇斯带着部队骑行在城外的田间,突然他举起右手示意停止前进,然后侧过脸静静听着动静,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