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仕谦回头,见她一个人站在雨里,雨水串成的珠帘隔不开她略带愠色的面容。
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回答得很苍白:“不是。”
面前的珠帘前倾,将他斜斜拢进伞下。
“既然不是,那便跟我走。”
晁年忙不迭道:“有詹大哥在此处帮我,大人您放心去吧!”
方才雨势太大,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瞧不清距离。
陆仕谦低头,看见她被污水浸湿的裙摆和绣鞋。
不知她走了多远。
他伸手接过伞柄,轻轻念了一句:“我来。”
她这把伞是女儿家的样式,伞面精致却不大,宣幼青感觉到越来越朝她偏斜的伞面,冷冷道:“陆大人若是这么喜欢淋雨,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陆仕谦乖乖把伞摆正。
风潇雨晦,二人挤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内,感受着对方不可忽视的存在。
山路难行,泥水间混杂着不少崎岖的山石。
宣幼青心中自然还有气,数落完人只顾埋头走路,没留神踩滑了脚,身子忽而一个趔趄。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寻求最近的依靠,一伸手便要抓住陆仕谦握伞的手。
他同时转身,空着的那只手去拉她,轻而易举便扶住了她的腰。
二人在伞下站成对立。
她几乎就在他的怀里。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被飞溅的雨水浸湿的额发,还有她因为生气,轻轻蹙起的眉间。
他手心滚烫,有一瞬丢了理智,不想放开。
宣幼青被冷松香挑起一阵难捱的心悸。
可片刻冷静之后,还是她先放开的手。
“多谢。”
她抬步,几乎就要走进雨中。
陆仕谦连忙跟上。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回到马车上。
莫娘接过二人手中的伞,递上松软干爽的帕子,将人迎到马车上。
“车上拢共就备了两把伞,真遇上这样的雨才晓得还是不够用。”
二人都不搭话,莫娘瞧着好像还别扭着,便也不自找没趣了。
偶尔抬头察言观色一番,只见宣幼青撇开脸看雨,陆仕谦则一直轻轻低头手中的帕子。
不大的马车当中,似乎有一堵无形的高墙。
莫娘瞧着自己心头都堵得慌。
好在后头晁年他们打马上前来了,由周越在前引路,众人朝着山腰处继续前行。
人不说话的时候,便觉得时日难捱。
莫娘在马车里头熬得眼酸骨头酸,终于等到马车停下的那一刻。
“老板娘,好像到了。”
莫娘掀开车帘,看见雨幕中隐约模糊的舍院轮廓。
院子前头,下了马的周越正与一位蓑衣青年争辩着什么。
三人下了马车,能听清一些。
那男子面有急色:“我说过你们不要再来了!我当真要报官了!刑部的大人你们惹得起么?!”
陆仕谦撑着伞走近,道:“谈兄,如今我已不在刑部当值了。”
谈文远愣住,但还是在看清那张脸的那一瞬间,认出了年少时的伙伴。
他面露惊喜:“陆闻清!”转头对周越道,“看到没,人来了!你们赶紧走!”
陆仕谦默了默,道:“他们是我的人。”
“你的人,谁是你的人?”谈文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事说来话长,我——”
谈文远忙将他打断:“我现下也顾不上谁是谁了,只想他们赶快让路,我着急进山!”
陆仕谦见他面上急色不假,道:“有何急事,我们可协助一二。”
谈文远道:“祖父今早进山至今未归,我得去找他!”
谈老爷子正是他们此行要寻的人,这忙无论如何都得帮。
“我与你同去。”
晁年、周越,还有在此处蹲守了两日的影卫一并跟上。
宣幼青走上前来,也准备一起去寻人。
“不成。”
“不行。”
陆仕谦和詹亮几乎是异口同声。
詹亮强硬道:“你身子刚好些,这么大的雨,挨不住。”
陆仕谦张了张口,要说的的话詹亮已经说了。
谈文远见几人推辞起来又要耽误时日,看了看宣幼青的年纪样貌,张嘴便道:“山间雨大,闻清说得在理,嫂嫂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寒舍歇息,切莫着凉才是。”
说罢便顶着蓑衣一头冲进了雨里。
也不知陆仕谦那句辩白的“不是”,被他听进去没有。
宣幼青只得作罢,与莫娘先行一步进了半山腰的农家舍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急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