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壁,溅林跳万珠。
万山钟灵,只余潇潇雨声,足足两个时辰后,才有渐消的趋势。
门前终于传来了动静,宣幼青起身,见詹亮身上背着一位面色灰白的老者,匆匆从雨中赶来。
身后众人皆是袍湿衣沉的狼狈模样,更有甚者,头顶都还有杂乱的树叶横斜。
换衣烧水,安顿老人,小小的山村农舍里闹得兵荒马乱。
等谈文远终于腾出心思来招待众人时,已是将近黄昏。
他颇为抱歉道:“实在是招待不周,诸位还没用饭吧。这山间平日里只有祖父一人居住,我这就下山去买些酒菜来!”
陆仕谦道:“老人家还需照看,我们的马快,兵分两路请大夫上山也不耽误。”
老爷子在雨中迷了方向,失温昏厥,如今人虽找回来了,但情况依旧不明朗。
谈文远被这慌事一扰,眉毛胡子一把抓,扶额道:“瞧我乱的,今日要不是有你相助,我真是不知道怎样才好了。”
他便进内屋取了银子来,交予陆仕谦:“今日你们上门是客,不能让你们破费。”
陆仕谦应了声好,将银子交予晁年,吩咐顺道就近从镇上请一名大夫上山来。
谈文远将人送至门口围院的篱笆处,先交代了镇上医馆的方位,还不忘嘱咐去买吃食的晁年:“紧着陆兄的口味来便是,他这人,自小吃食上便刁钻!若是没有称心的,一口都不愿吃!”
晁年笑着嗳了一声,驾马奔入林道。
看来这谈公子,还真是自家大人的老相识,怎的从前都不曾听他提起过?
谈文远回到堂屋,屋子一角已然支起了火盆。
陆仕谦和宣幼青都在屋中。
莫娘手脚勤快,正在帮着烘烤众人换下来的衣物。
谈文远这个主家的歉疚与窘迫又浮上心头:“我……唉……这事儿弄的……倒让客人自己动起手来了。”
陆仕谦道:“谈兄不必介怀,你我之间,不论这些虚礼。”他一顿,“今日贸然前来,是我们叨扰了才是。”
谈文远这才想起,陆仕谦今日出现在此处,不是探望叙旧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去,在祖父家前蹲守了多日的几张熟面孔,并未走远。
他问:“陆兄与嫂嫂今日前来,也是为了什么白蒲村的事么?”
陆仕谦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就听见她先道:“谈公子误会,我与陆大人,不过是因为案子结伴同行。”
陆仕谦胸口微微一震。
谈文远短促地啊了一声,面上又浮现窘色:“是我唐突了,是我唐突了,姑娘莫见怪。”
宣幼青道:“无事,我们听闻令祖父曾任桐泽县县衙门房,特来打听当年一些旧事。”
提起祖父,谈文远叹了一口气:“从前不知这些人是陆兄的手下,若是知道,祖父定会知无不言,可是现下……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了……”
宣幼青道:“只要令祖父愿意开口,我们可以等。”
谈文远道:“如此也好,我与陆兄多年未见,这山中居舍清净,便多住几日!”
白蒲村旧事暂且搁置,众人一时无话,谈文远起身去灶下取了热水泡茶。
待滚烫的茶水分杯沏香,谈文远与陆仕谦叙起了旧。
“陆兄已不在京中刑部任职了?”
陆仕谦道:“京中不如意,便来了淮州,如今在理刑司当值。”
谈文远掂量过两处衙门的高低,当即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他这破嘴!
不提眼下,从前总归可以提了吧。
他便说起:“自书院一别,咱们得有十年未见了,陆兄如今到任淮州,离得也不远,空了可要回来看看,桐泽县如今与从前可大不同了!”
宣幼青捧着热茶的手忽而一顿:“谈公子与陆大人,是桐泽书院的同窗?”
陆仕谦倒是从未与她提过,他与桐泽县还有这样一段交集。
十年前……便正是白蒲村一案前后,她在酒楼立稳脚跟的那一段日子。
谈文远点头道:“正是,那时候陆兄在桐泽县寄居,也在书院念书。”
回想起二人初见,往事历历在目。
“不过我俩相熟,倒不是因为课业,反而是在书院的食斋。”
宣幼青微微挑眉,示意愿闻其详。
谈文远见陆仕谦面上也没有不悦的神情,便喝了口茶接着道:“我这人有个毛病,自小便挑食,菜食里头但凡有点芫荽大料的,我吃了便难受,每日坐在书院那食斋里头啊,可谓是食不下咽。”
“后来我便注意到了陆兄,好家伙,我自诩是个挑食的人物了,但也好歹能把菜食里头不吃的挑出来,勉强吃上一些。”
“他倒好,十天有八天都不曾见他到食斋吃过一顿。”
“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