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故意探出半个身子,凑过去仰着脸看他,嗔怪道:“干嘛呀,这么敷衍,我说的都是真的。”
贺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仿佛自己清心寡欲,安之若素,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没有,我对药理没什么见解,不便评说,但我相信你说的,你的红绸很是厉害,在下十分佩服。”
程莠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目视前方,岿然不动,像被定住了一般,她拨了拨滑至脸颊的长发,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心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看我?难不成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到他了?
程莠倍感疑惑,但也不好意思问,便拿起一根发钗,三两下利落地把头发束了起来,一边束一边道:“我可不说瞎话哼。”
贺琅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她,见她把一头墨发简单地只用一根发钗便盘了一个云髻,不由得暗叹,这样的她,好像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温婉。
其实贺琅也有些懊恼,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很难和她正常交谈了,总是莫名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既而心跳加快,耳根发热。
他以前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情绪,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却又令他隐隐地好奇,想要探寻更多。
也许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预兆着什么,只是还未敢断定。
贺琅右手握成拳,放置唇边咳了两声,轻声道:“程莠。”
程莠道:“嗯,怎么了?”
贺琅道:“你和穆洛衡是怎么相识的?”
闻言,程莠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夜空,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一件事,半晌才道:“我和他啊,那就说来话长了……你想知道?”
程莠弯着眉眼看他,他诚恳地点点头:“嗯。”
程莠不怀好意地笑道:“有多想?”
贺琅见招拆招,从容不迫道:“你有多想告诉我,我就有多想知道。”
程莠没逗到他,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道:“我认识他得有五六年了吧,当时雾山派入门满一年的弟子组织下山历练,我爹就让我跟着一起去,我那年十一二岁吧,记不清了。”
“那次历练的目的地是忘忧谷,为的是考察门派弟子的洞察力和方向感,对武功要求不高,所以只要在忘忧谷封谷之前出谷就算合格。那天我跟三师兄赌气,没跟他走一条路,谁知沿途风景太过迷人,我就流连忘返了,忘忧谷下雾封谷之前我没能出去,就被困在里面了。”
“忘忧谷封谷之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也就是说出入口被浓雾藏了起来,一般七到十五天才会雾散,我一共在里面待了五天,那五天我过得简直是野人的生活,我现在想想都浑身难受。”
程莠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贺琅见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道:“忘忧谷奇观我略有耳闻,确有很多门派将它当作历练之地。”
程莠点点头继续道:“到第四天的时候,我都快自暴自弃了,心想我要是再出不去我就自挂东南枝!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穆洛衡,他出现了。”
说着,程莠顺势闭上双眼做出一副见到菩萨似的夸张模样,再睁开一只眼偷瞄了贺琅一眼,谁知人家面色波澜不惊,就静静地看着她装模作样。
程莠自觉无趣地坐直了身子,腹诽道:浪费我感情。
程莠道:“咳咳,他当时在忘忧谷采一种药草,他好像说过那药草作何用处,但时日太久我不记得了,反正他是因为算错了时辰,也被困在了谷中,不过他对地形勘察很有一手,我遇上他时,他已经找到了出口的大致位置,于是我就跟着他出去了,不过后来我都没再见过他,直到两年后我去了裕州,才知他原来是摘星阁阁主,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于是来往多了就成了朋友。”
贺琅听着程莠简要的叙述,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他们相遇相识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可贺琅总觉得自己有什么重点没抓住,她语调平淡地一笔带过了她在忘忧谷中独自一人时的无助与畏怯,那他也无从得知她是否在遇见穆洛衡时将他当作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天神。
他的心中忽然有些酸楚,泛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让他几乎生出了“为什么那时遇到她的不是自己”的郁闷。
他慢慢地握紧了拳,觉得胸腔中憋着一股气,怎么也不顺畅,就在他自己同自己较着劲,生闷气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跟前,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买一串糖人给这位漂亮的姑娘吧。”
贺琅抬起头,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老人,扛着一草靶子的糖人,糖人做的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都活灵活现。
贺琅没有立即答话,转过头看向程莠,只见她疯狂地给他眼神暗示,好像在说:愣着干什么!快买呀!漂亮姑娘就是我!快买!
贺琅失笑,无奈地掏出一个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