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咳咳,贺凌云,不许耍滑头。”
贺琅温言回道:“遵命,程女侠。”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放了手,贺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程莠抬起手,将金羽刃收回刀鞘,贺琅叹了口气道:“我早上才将平安符给你,本想着它能佑你安宁,不曾想你还是出了事。”
闻言,程莠的手按在了腰间放着平安符的位置,她抬眼看向贺琅,神情认真道:“若那日被困小院的是我,你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吗?”
“会。”贺琅毫不犹疑地坚定道。
“所以,”程莠道,“我也会。”
贺琅定定地看着她。
程莠笑道:“你说过的,‘会有还回来的时候的’,我可还记着呢。你若执意要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这句话还给你。”
既而程莠一摊手道:“算扯平了。”
他两次救她于危崖之下,她前后又拖累他两次,他若今日一定要跟她算夜袭的账,那她也不介意把之前的大账小账也掰扯掰扯,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欠谁的。
贺琅一愣,垂眸失笑,忽而明了,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困扰在他心间的愁云被清晨的阳光驱散,只剩下轻轻柔柔的酥暖。
情义之所以为情义,是因为既有情也有义,无所谓什么情,无所谓什么义,这两个字在一起,已有千斤重。
他曾为她挥剑争生死,她便能为他扬刀斩群鬼,这是一场刀剑之间的较量,予以生杀,偏以深情,铮鸣以热烈,铿锵以星火锻寒铁,遇以强则赴以强,向来无畏。
贺琅看着程莠,描摹着她的眉眼,他轻笑道:“还是不要算清楚的好,跟你纠缠不清也挺好的,扯平就见外了。”
程莠忽地抬手,捏了捏贺琅的脸,边捏边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小人:“你也知道呀,知错就改,下次不准了——唔,还挺软。”
贺琅把程莠扯着他脸颊的手扒拉下来,握在手心里,神情认真,温声道:“话虽如此,但私心难逆,我还是希望阿莠能平安顺遂。”
程莠扭了扭被贺琅攥在掌心里手,屈指挠了挠他的手心,笑道:“我知道了贺大人,你也是。”
贺琅无奈地捏了捏她不安分的手,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阿莠,起了吗?我进来了。”秦怿在门外问道,而后就推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屋内的两人飞速收回了手,做贼似的一个盯着自己放在膝弯上握成拳的手,一个转头看向桌案上的金羽刃。
秦怿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感觉屋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味,他多年识别药草的灵敏嗅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对、劲。
“咳咳。”秦怿故意重重咳了两声,往屋内走,象征性地跟贺琅打了招呼,“贺兄也在啊。”
贺琅这才回头看向秦怿,坦然且从容地对上他打量的目光,知道他要给程莠诊脉,便起身让了位置,对他温和笑道:“秦兄,早。”
见他这般模样,秦怿反倒对方才刹那的判断有些不确定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不过当秦怿把目光落到一脸事不关己的程莠身上之时,他觉得他经脉间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
第一,她这副表情,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通常情况下必定有鬼,第二……秦怿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贺琅和程莠之间,动作太大绊倒了椅子,椅子“哐当”一声惨遭连累,和秦怿互相伤害似的磕磕绊绊了一阵,被无辜地踢倒在了一旁。
程莠一脸莫名:“大清早的你干嘛?”
秦怿咬着后槽牙冲着她低声道:“就算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你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赶紧把衣服穿好!”
外人贺琅:“……”外人?
衣衫不整的程莠:“……”衣衫不整?
程莠慢吞吞地把披在身上的外袍穿了起来,再急死人不偿命地系上束带,不以为然道:“贺大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早就心如磐石了,你莫要少见多怪,再说我哪有衣衫不整,我在自己房里随意点怎么了?”再说,他才不是外人,是内人!哼。
贺大人心道:我如何心如磐石了?这是生怕我不对你生点非分之想吗?
秦怿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把她的头敲开来拿到水里涮涮了。本来一大清早她在自己房里穿着中衣披件外袍确实没什么可说的,错就错在这里来了个不速之客——贺琅,在秦怿眼里,他属于外人,并因为心中对他有些成见,更觉得这件事很不成体统!
他不好对贺大人发火,就跟程莠呛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程莠觉得十分好笑,倒也不生气,她站起身来,刚要去扶倒在地上的椅子,把屋里的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
贺琅道:“我来扶!”
秦怿道:“你别动!你脚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