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你在哪?!!!”
“攸宁!!!攸宁!!!”
边灵珂和尉迟洧在雨中奔波,焦急地寻找尉迟溱的身影。雨势渐渐减小,天将亮未亮,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几队官兵在摘星阁附近搜救幸存的人,中秋夜宴罹难的人中,能够逃出去的都已经自行逃下了山,没逃出去的多数都死在了乱刀之下,真正葬身火海的倒没几个,夜间那场大火把摘星阁的亭台楼阙都付之一炬烧成了废墟尽数坍塌,更别说那渺小的人身了,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往焦土上去。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尉迟洧,他颤抖着翻开一具具难辨衣着的尸体,在看到陌生的脸时松下一口气,紧接着更深更强烈的惊惶袭上心头,让他几乎全身都在战栗。
他不该走的,他不该丢下她的,就算留下来没有活路,他也应该跟他的姐姐同生共死,他怎么能留她一人面对这些危难呢?他真是个混蛋!
“啪!”的一声,尉迟洧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五根鲜红的指印立马浮现在他煞白的脸上。
“你干什么?!”边灵珂一把抓住尉迟洧的手,厉声喝道。
尉迟洧红着眼睛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先走了,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边灵珂皱着眉,捏着他的腕把他的手拽到身侧,厉声厉气道:“你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如赶紧去找攸宁,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后悔有什么用,现在人没找到是好事,说明她还活着,说不定她已经逃出去了!”
尉迟洧上下唇打着哆嗦,手腕在边灵珂的手中也止不住地颤抖,脸上的红痕和垂下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让他整个人形容狼狈不堪,边灵珂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这么脆弱的一面,像是一尊被打碎外壳的冰雕,终于露出了一丝烟火气,让人有了想触碰的冲动。
边灵珂心下微动,放缓了语气道:“令仪,攸宁还等着你呢,你不能先自暴自弃了,振作起来。”
尉迟洧看向边灵珂,看着她眼中担忧的神色,稍稍定了心,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放弃,我要找到她。”
边灵珂放开了尉迟洧,转过身继续喊道:“攸宁!攸宁!你在哪?!”
“我去后园找找,你在这附近在找找看。”边灵珂对尉迟洧道,见他点了点头,才放心往后园去。
“攸宁!攸宁!”
“边,边大人?是你吗?”
边灵珂吓了一跳,循声找去,发现声音的来源在一处倒塌的石堆下。那坍塌的石堆架出了一个三角中空地带,幸运的没压到底下的人。
边灵珂连忙跑过去,向里望去,震惊道:“廷秋?!怎么是你?!!!”
赫连廷秋实在是不在好受,方才石墙倒下来的时候虽然没压到他,但他这个伤残之躯怀里还护着个人实在不太灵巧,就这么被困在了这逼仄的石堆下,肩膀还被重重砸了一下,他现在正撑着身体,给怀里的人留着空间好让自己不会压到她。
赫连廷秋艰难地道:“是我,还有攸宁……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们刚刚被困在这里没多久,但攸宁兄的情况不太好,她受了伤,现在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边大人,你快把我们挖出来吧,我感觉我也撑不太住了。”
边灵珂着急忙慌地道:“好好好,廷秋,你撑住!千万要撑住!护好攸宁!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们!撑住啊!”
赫连廷秋看着边灵珂飞奔而去的身影,缓缓松下一口气,他看着尉迟溱的脸,小声道:“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尉迟溱,这是你欠我的,我记下了。”
旭日从浸了血一般的云海中探出头来,染了一身鲜红,山雨来时悲壮去时无声,呜呜咽咽哀恸了一时半刻,滋滋啦啦浇灭了一场焮天烁地的烈焰,拖住了焦黑的魂灵,化作青烟几许。
清晨的裕灵山陷入一片死寂,叽叽喳喳的鸟雀噤若寒蝉地畏瑟在山林深处,似乎也不敢惊动死气沉沉的摘星阁,冒犯那位独立在废墟前冷若冰霜的男人。
一个飞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埋低了头,道:“先生,边大人请来的离北军已经清剿了鬼影,您料事如神,卫都督果然没有袖手旁观。”
穆洛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满目疮痍,飞鹰稍稍抬头,观察着主子的神色,试探着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穆洛衡语调毫无波澜地道:“说。”
飞鹰壮着胆子道:“既然先生已经派了五六七暗中跟着裘若渊的门徒,为何还要放任他们点火,以致毁了……毁了家主的百年基业……”
穆洛衡冷冷一笑,飞鹰心头一颤,想也没想“扑通”一声伏地而跪,一动不敢动。
穆洛衡凉凉地乜了他一眼,转而却用一种谆谆教诲的语气道:“古有三散家财而不悔者,为后世赞颂,名扬千古。——不破不立,不舍不得,不妨背水一战试试。家主不也时常教导你们,必要时破釜沉舟,方能绝地逢生吗?”
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