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人都死了,你在这里,和朕争还有什么意思!还不赶紧退下,朕念你们兄弟情深,便免了你的罪罚,还不谢恩。”
高孝瓘抱起高孝琬的遗体,连恩都没有谢,转身离开了大殿,这里,在齐国最繁华最华丽的地方,他只想逃离。
“皇上,这,这兰陵王,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和士开气急败坏道。
高湛眯起了双眼,让人捉摸不到的说道:“和士开,你给朕听好了,有些人你动不得,比如兰陵郡王。”
和士开大惊,顺着高湛的目光望去,正是高孝瓘离去的背影。
高孝瑜死的时候,高孝瓘不想面对,便可以躲起来,只因为他还有三哥,而如今高孝琬的离世,他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了。
整个高家,已经乱做一团,高孝瓘必须站出来,忍着内心的痛,给他的三哥,送最后一程。
高孝瓘怎么也想不到,一别竟然是永别,那个从小欺负他的三哥,那个护犊子的三哥,那个送他护身符的三哥,那个写信告诉他有了心爱姑娘的三哥,那个接他回家的三哥……和他大哥一样不再了,不再了。
高孝瓘抬起头,夜空还是那个夜空,月光还是那抹月光,一如他离开邺城前一夜,冷冷清清,只是他再也等不到他的大哥和三哥了,若这就是高殷口中的“最是无情帝王家”,高孝瓘宁愿,他永远都不明白。
高孝琬死后,安德王高延宗,伤心至极,命人扎了高湛模样的草人,用鞭子一边抽他,一边怒骂:“为何杀我三哥?”
没过几日后传到了高湛的耳中,便命人将他叫来,然后用马鞭抽了二百多下,高延宗咬着牙,忍着痛,就是被活活打死,也不求饶。
高孝瓘一进宫,就看到了这番情景,奄奄一息的五弟,笑的洋洋得意的和士开,永远让人看不懂,却残忍无比的高湛。
高孝瓘扑通一下跪在那里,跪在漫天的大雨里,他已经听不到,他五弟微弱的呼吸的声音,丝丝血迹,混着雨水流过他身旁:“臣愿替陛下,开疆扩土,终不还朝,恳请皇上,饶过臣的五弟。”
高湛听后,轻蔑的笑道:“能打仗的,我大齐又不差你一人。”
“是,我大齐人才济济,然,”高孝瓘一字一顿的说道:“但高家,却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是,从臣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臣便想的很清楚,只盼皇上开恩,放过年幼的五弟,若臣有一日,战死沙场,五弟便是文襄帝,最后一丝血脉,臣恳请,皇上开恩。”
高湛隔着雨帘,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孝瓘,他已经退去了,他记忆里的孩子的模样,隐隐有了斛律光的气魄。
在邺城这舒适的温柔乡里,也没有磨去他的血性,既然杀不得他,那便让他走吧:“好,兰陵郡王,记得你今日的话,没有朕的召唤,你终身不再还朝。”
“臣谢皇上开恩。”高孝瓘深深的磕头谢恩。
“行了,住手吧。”高湛淡淡的吩咐,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俯身在高孝瓘的耳边轻声问道:“他的命就那么重要?”
“是,很重要。”
“比起你的呢?”
“臣会让,他好好的活着。”
“真是可笑的感情。”
“皇上,你不会明白的。”
“朕又不是没有兄弟,如何会不懂!”
“可他们,从不曾为皇上做过什么,所以皇上,永远也不会知道。”知道曾经错过怎样的一段感情,而他又是何其的幸运,遇见他们。
高湛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头也没有回。
雨越下越大,每个人为了躲雨,都行色匆匆,只有他,抱着奄奄一息的高延宗,瘫坐在雨中,心疼的说道:“四哥来晚了,来晚了,五弟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高延宗缓缓的睁开眼,喃喃的唤了一声:“四哥……”
高孝瓘没有等到高延宗,从昏迷中醒过来,便收到了圣旨,便被匆匆命他与斛律光汇合。
高孝瓘离开邺城的那一日,他在邺城城门下勒住了马缰,没有大哥三哥,没有感情的邺城,对他来说就仅仅是一座城而已,那一刻他又记起了陪在身边的那个少年,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又会在哪里呢?
高延宗醒来,没有看到他的四哥,看到他留下的那封很短的信,信中写道: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他紧紧握住这张纸,他一定好好的活着,等他回来吗,只要活着,终有一天,他们还会重逢。
没有政敌的和士开为,所欲为,再也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心意。
高孝瓘日夜兼程,赶往与斛律光汇合,他从马上一跃而下,随手将马鞭甩给身边的小兵,问道:“大将军呢?”却听到了,有人在远处,不可置信的唤道:“将军?”
高孝瓘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