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桑身后,从她手中拿过帕子,细致地替她擦拭着长发,有了内力的加持,很快一头湿发遍干透了。
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包裹着两人,一想到方才常山的打断,庄青衍就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眉宇之间皆是戾气。
止桑没理会他的闷气,自顾地换上了一套新的太监服,取过桌上的帽子,熟练地戴上,见庄青衍还迟迟不动,遍整理着自己的衣着遍问道:“怎么,殿下不高兴?太妃死了,殿下的复仇计划不是更近了一步吗?”
庄青衍喉结微动,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慵懒的声音中蕴含着危险的信号。
“桑桑,你明知道我是为何而失落的。”
止桑的右手一顿,没客气地呼上他的后脑勺,“什么时候了,还犯病。”
庄青衍并不生气,反而欣喜她动作下的亲昵。
他凑到止桑面前,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暗芒,那双眼更彷佛是要将眼前的人拆之入腹一般。
不过,他却是微微俯下身,温润的唇在止桑的左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
随后他直起身来,熟门熟路地打开止桑的衣柜,从里头取出一件不同于其他衣裳长度的外衫披在身上,“好了好了,我走便是。”
离开之前,他回首望向止桑,“太妃的死有蹊跷,这段时间小心些,莫又让自己受伤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恶狠狠地补充道:“若又是为了沈听然而害得自己一身伤,你且看我会不会将她灭口了,本宫说到做到。”
听他这番话,止桑思绪快速飞转。
看来,时隔多年,平静的皇宫又要开始重新掀起腥风血雨了。
就是不知,深受黄粱一梦日夜折磨的天子,还能否再像以往一般扛过这一劫。
想至此,止桑便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
她心情颇好地送走了庄青衍,站在院中,仰首望着黑漆漆的天幕,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带有夏日燥意的晚风。
眼中是止不住的燥意。
十年,就快到了啊。
她按耐住身体内有些躁动的灵魂,无声默念着:放心,很快就能替你复仇了。
......
又是一年秋。
深居冷宫的陈美人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入宫的秀女了,她浑身乱糟糟的,披头散发眼神散涣地望着缓缓落下的枯叶。
听着宫外来往的下人之间的交谈,心中早已麻木。
就连灌木中不同寻常的悉索之声都未引起她的注意。
只见灌木丛背扒开,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
是个男童。
他身上的锦衣华服同眼前破败萧条的院子格格不入,看起来莫约有五六岁。
精致小巧的脸上有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乌黑眼珠子中在天光之下,仔细看去身处还有丝缕截然不同与诏国人的翠绿色。
此人正是诏国的大皇子庄开霁。
偷跑出来玩的他不知不觉地跑进了冷宫里。
在他眼中,破败的后宫很是渗入,尤其再配上呜呜的秋风,更是让他有些瑟瑟发抖。
好在见着了坐在树旁陈美人的身影后,他胆子才大了些。
他抱着手中幼时便一直带着的布偶,小跑到陈美人旁,稚气地问道:“漂亮姐姐,这是哪呀?我好像有些迷路了。”
庄开霁连问了好几遍,陈美人才听到陌生的声音,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脏乱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对比枯木还要萎靡的眸子。像是空荡荡的,毫无生气地一副活尸。
庄开霁见状被吓了一跳,脚一滑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他将手中的布偶紧紧抱在怀中,咬着牙,故作镇定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救命啊!大白天见到活着的女鬼啦!
他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又止不住地好奇,于是又悄悄地看向了“女鬼”。
只见那女鬼未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安静地看着陆续掉落而下的枯叶。
庄开霁不知怎么地,只觉眼眶有些湿润。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鬼浑身散发着孤单的味道,很苦很苦,甚至比止哥哥同他准备的药还要苦。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碎步子朝着她靠近,却被忽然打开的院门吓了一大跳。
为首的是他熟知的福生,于是他连忙跳起展臂高呼道:“福生公公!福生公公!”
一身肃然冰冷的福生听到他的声音后,脸上的褶子堆叠了起来,他大步迈开,蹲在庄开霁面前,掏出怀中的手帕替他擦净脸上的脏东西。
“哎哟喂,我的小心肝欸,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贵妃娘娘呢?怎地让殿下一个人乱跑。”
庄开霁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凑到福生耳边,奶声奶气小道:“小宝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福生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