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楼二楼雅间,几个公子哥儿倚窗而坐,把盏言欢,好不热闹。
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孟元吐出一个酒嗝,大着舌头道:“袁兄,你这刚成亲就跑来青楼,不怕你家老爷子收拾你啊?”
翰林学士家的三公子连霍推推孟元的肩膀,调侃道:“你还有空担心他?你爹前些日子不是给你下了死命令,要你入明年秋闱,否则就跟陛下求个旨意,打发你去甘州从军。那甘州乃西北苦寒之地,就你这身板儿,估计还没到地方呢,就见阎王去了吧?”
孟元仰头灌了几口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憨笑道:“我可是我爹的亲儿子,他就是吓唬吓唬我。倒是袁兄……”他竖起大拇指,“他家老爷子是真狠,一条腿说打断就打断。”
袁曳懒洋洋靠在软榻上,摆做二郎腿的脚有规律地抖动着,震得盛放酒菜的小案左右晃荡,孟元使劲儿抽了下他的小腿,递给一个嫌弃的眼神,“要抖拿下去抖,我这一桌子菜还没吃几口呢。小心你爹娘找上门来,再给你来个混合双打。”
“孟元说得在理。”连霍夹了一筷子鱼肉,“谨之啊,你这样躲在这也不是回事。人新娘子刚过门,你就把人丢在屋里独守空房,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袁曳掀掀眼皮,不紧不慢道:“谁让他们逼着我娶她了?京城谁人不知,我袁曳乃响当当的风流人物,怎会甘心屈居一个一板一眼的小女子手下?”
“我倒是有个办法,没准儿能教你摆脱困境。”孟元转转眼珠子,神色清明了些,“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和你家那两位死扛到底了。”
连霍执箸的手一下子没稳住,木筷掉落在脚边,他没急着去捡,而是摩挲着下巴嘲笑:“你得了吧!你有几斤几两咱们哥们儿还不知道?别到时困境没摆脱,反倒给折进去了。”
“去去去!”孟元努嘴回怼,“谨之,听不听由你,反正又不是我被逼着成亲。”
袁曳稍加思索,张开眼皮看向孟元,“什么法子?”
与此同时,袁府听雨轩。
云光颤颤巍巍回完话,大气也没敢出,一直维持着俯首贴地的姿势。
袁守义脸色铁青,手指抓着桌角半天没说话。
容婉一腔火气直冲头顶,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才压着火气没发作出来:“你先下去吧。”
此言一出,云光吓丢了的一魄总算回到体内,他没敢过多停留,一溜烟儿地闪了出去。
于淑慎亦跟着松了口气。
“啪嗒——”装满茶水的杯盏被袁守义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鞋尖上,直引得她暗中叫疼。
“来人!取家法来!”袁守义双目圆睁,拍桌而起。
容婉怒斥一声:“谁敢?!”
一个是主君,一个是主母,无论哪个下人都不敢得罪,哪怕是主君的心腹元庆也不例外,只好进退两难地杵在原地。
于淑慎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了,她屏住呼吸往边上靠了靠,唯恐祸及自身。
“这个家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去!取家法来!”袁守义气急冷笑,对不敢动弹的元庆暴喝道。
容婉更是不饶人,放起狠话来:“谁敢去我打断他的腿!袁守义啊袁守义,你现在长本事了,啊?你年轻时比儿子还荒唐百倍,照你的意思,你岂不是得以死谢罪才对得起这张脸面?”
容婉的话,无异于把袁守义的脸皮踩在地上来回摩擦,他年轻时是有些荒唐没错,可他后来都改了,况且子不教父之过,谁规定当父亲的犯过错就不能教育儿子了?
“我这张老脸早就被那个孽畜丢尽了!再不管教,我怕日后全家都得跟着他遭殃!”袁守义态度不容置喙,“取家法来!我要亲自去簪花楼见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元庆是第二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上一回公子断了一条腿,这回……
元庆心中捏了把汗,直奔祠堂而去。
不多时,元庆捧着一根牛皮鞭夺门而入,径直走向袁守义。
袁守义伸出去的手略有迟疑,随后握住鞭子,交代了一句“备车”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厅堂内,就剩下容婉和于淑慎静默相对。
于淑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出声询问容婉的意思:“要不淑慎陪您一同去簪花楼,也好劝劝公爹……免得公爹一怒之下伤了夫君……?”
容婉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也好。”
袁守义车驾在前,于淑慎和容婉的车驾紧随其后,一道上尘土飞扬,终于赶在冲突爆发前,抵达现场。
于淑慎拨开人群飞身扑向袁曳,试图替他挡下袭来的鞭打。
这一回,就当是还了他的人情吧……她与他,再无相欠。
袁曳一愣,下意识推开她,一声不吭地受下这火辣辣的一鞭。
“曳儿!”容婉后知后觉冲上去,护在袁曳身前,痛心不已地检查他的伤势。
妙春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