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辰时,席地而眠的袁曳睁眼,盯着屋顶愣神片刻,扭头瞧向榻上安枕之人。
他支起身子蹑手蹑脚靠近她,本想看她睡容,却被枕边安放的香囊勾住了神思。
那香囊上绣着一株柿子树,橙黄饱满的柿子垂落枝头,碧绿枝叶点缀其间,碰撞成一幅祥和之景。
他轻拿起香囊,放到鼻尖轻嗅,一缕草药的清香萦绕鼻尖。
一束暖阳照进心间,心间冰河渐渐消融,他摩挲着香囊,眼眸浮出浓浓爱意。
柿子寓意事事如意……她希望自己心想事成。
榻上人眼皮微动,袁曳捏着香囊晃一晃,“这是给我的生辰礼?”
一张欣喜难抑的面容取代光亮闯入眼帘,于淑慎有些迷糊,逐字逐句拆解入耳之语。
少时,她清醒过来,扶着锦茵坐直,回道:“对。可合你的心意?”
昨夜熬着袁曳睡着后,她对烛绣到鸡鸣时分,后果就是现在双目干涩,哈欠连连。
注意到她布满血丝的双眸,袁曳欣喜之余愧疚难当,把香囊系到衣桁上外袍的腰间,去桌边倒了杯清水,直接送到她嘴边,“张嘴。”
对面之人满脸关切,于淑慎难以拒绝,微启粉唇抿了两口。
“不如你今天在屋里好好歇息,长公主那边我来应付。”
她实在太过憔悴,袁曳虽遗憾她不能亲眼见证自己在马背上一展雄风,但不忍看她受苦,遂善解人意道。
于淑慎顾忌宋归锦的威势,坚持去参加。
袁曳拦不住,临出门前把披风给她披上,亲手为她穿戴整齐。
不日立夏,天气由暖转热,短短一会儿她冒出满头热汗。
她躲开袁曳,脱下披风搭到衣桁之上,“ 天儿热,穿太多恐生痱子。”
袁曳尴尬不已,干笑两声挽着她出门。
从前他只当与她之间,是从未谋面之缘,而今他豁然大悟,与她的相遇是上天注定。
一年多以前,他无心解她之困;
现在,他捧着心求她多看自己一眼。
能得她回眸一笑,他平生无憾。
二人抵达马球场之时,仅有寥寥几人,宋业、宋归锦以及各位皇子公主都还没到。
于淑慎扫视一周,挑了个靠近入场的位置,尚未落座,袁曳推着她一直往反方向而去,停在最右边的座位前。
她不解其意,“左右不都一样吗?干嘛非得坐这儿?”
袁曳挑眉一笑,指着正前方的球门说:“我待会上场代表红方,那儿是绿方的球门,一旦我进球了,你坐这能看得更清楚些。”
她无话可说,遂他的愿入座。
少顷,宋归锦引公主皇子纷纷落座。
宋业负手观望片刻,径直往她这儿走来。
袁曳耳力极佳,登时挡在她身前冷冷盯着宋业,“六殿下,又见面了。”
于淑慎身躯一凛,起身先行施礼,“见过六殿下。”
宋业温润笑笑,不理会袁曳满含火药味的语气,说:“实不相瞒,何小姐亦在受邀之列。何小姐同少夫人交好,一心想和少夫人挨着坐。”
说曹操曹操到,一袭玄色劲装的何婧姝小跑过来,亲昵挽住宋业的胳膊,冲她扑闪眼睛,“淑慎,我们跟你挨着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于淑慎用指尖戳戳袁曳的手背。
他了然,不情不愿挪开地方。
方露面,便撞上宋业似笑非笑的打量,她泰然自若,直面宋业的注视。
几日未见她,何婧姝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便上前拉住她落座,滔滔不绝说起话来。
两人一走,徒留袁曳、宋业干瞪眼。
袁曳心怀敌意,觉得多看宋业一眼都晦气,冷哼一声紧挨于淑慎而坐。
宋业不急不恼,昂首挺立于原地,静视球场内忙碌的宫人。
八公主宋归华年纪尚小,坐不住,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刚好瞧见自家六哥,便退到众人后面,悄悄接近宋业。
“皇兄!”
宋业黑眸染上暖意,回头看向宋归华,“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宋归华和宋业乃一母同胞的兄妹,皆为丽妃所生。
宋归华是本朝小公主,受陛下疼爱,性子活泼开朗,跟宋业这个皇兄很是亲近,最爱干的事就是随时随地跳出来吓唬他。
宋业亦宠爱小妹,时时刻刻谨记在小妹面前收敛自己阴狠的一面。
知道小妹向往宫外,宋业三天两头往她那儿送宫外的小玩意儿,试图抚慰她无法随意出宫的遗憾。
宋归华嘿嘿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来,拉着皇兄上下打量。
宋业忍俊不禁,一面由着她摆布,一面无奈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