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业这边,从尚书府出来便策马扬鞭奔皇宫去。
不消半个时辰,马蹄跨过永乐门,一路穿巷越阶径至明光殿外。
元朗候在殿外来回踱步,忽望见自家主子飞马而来的身影,顿时喜笑颜开,忙迎上去。
待主子跳下马来,殷勤牵起缰绳,关切道:“殿下,此行可还顺利?不曾遇上什么歹人吧?”
宋业摇头,目光指向前方紧闭的殿门,疑道:“谁在里面?”
里头掌着明灯,可清晰瞧见两道剪影。
他想了想,出宫前曾交代章岳去明光殿阻止皇后行动……
难道另一个人影是皇后?
元朗跟着看了眼,将适才发生之事一一回禀完毕,并积极为没能拦住丽妃而认错。
态度恳切,言辞真挚,倒让宋业方腾起的怒火灭了大半,只是口头上训了几句,便提步推门进了殿中。
而此时,章岳正揪住被子往皇帝脸上盖去。
宋业眼神好,一眼望到,不禁攥拳于嘴边轻咳了一声。
章岳本就心惊肉跳,闻到动静,登时一激灵,欲收手掩饰,不料忘记松开被角,连带着把整张锦被拽下了地。
只差一步,丽妃心有不甘,狠狠剜了眼垂首不语的章岳,咬牙回眸。
见是宋业,转怒为喜,疾步走到宋业面前,攥着他的胳膊好一阵打量。
宋业心头拂过一缕春风,回握住她的手,温声说:“儿臣无恙,您不必挂碍。”
亲眼确认了他当真无虞,丽妃总算放了心,转而问起宫外的情况:“虎符拿到了?”
宋业称是,挑重点讲了讲进出尚书府的情形。
欣喜之余,丽妃生出了些许忧愁,“另一半的虎符,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了。”
听到这,宋业觉出了异样,立马问:“母妃,另一半虎符不是一直由父皇保管吗?您怎的说落入他手了?”
母子相聚的关心并未减弱丽妃的警惕,回头瞥了瞥目光闪躲的章岳,章岳心虚,佯装没看见。
丽妃心里把章岳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依旧笑吟吟的,“还不是皇后?伪造了立储的假圣旨,还将陛下逼得眼看就要撒手人寰……”
宋业看破不说破,绕开丽妃,近前站到章岳身边,“章大人,想必父皇已然无力回天了吧。”
章岳立马领会到了他暗戳戳的提醒,抹了把冷汗苦笑道:“陛下被奸人所害,含恨九泉……望殿下主持大局,为陛下报仇雪恨!”
“不必多言,我既为臣也为子,定会屠戮奸人,为我大梁天子一个公道!”
宋业突然撩衣伏地,唬得章岳六神无主,忙屈膝跪下。
宋业重重叩头三下,他也跟着叩首,不敢有丝毫轻慢。
末了,宋业起身,多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毕恭毕敬送走宋业、丽妃,而后捡起地上的锦被,压到建宁帝的面庞上。
出于求生之本能,建宁帝拼命挣扎着。
他横了心,死死摁住。
静待片刻,底下人没了动静,他吁了口恶气,揭开被子探手一试建宁帝的鼻息……
终于结束了。
抬袖揩了揩滑到眼皮上的汗珠,双目复归清明。
章岳没有逗留,拉开殿门探出身去,却不见了丽妃,他猜测是处置皇后去了,于是将皇帝殡天的消息告诉宋业。
话说到一半,宋业已是泪眼朦胧,哀叹不绝。
章岳不得不佩服他说来就来的情绪,遂学这样子艰难挤出两滴泪,嘴上也不闲着,高声替皇帝叫冤。
造足了皇帝被皇后所害的声势后,宋业敛悲转身跨上马鞍。
章岳不明所以,忙追过去询问:“殿下要往何处去?”
宋业兜马转至宫门,回:“禁军营。”
驻守京城的禁军共有五万余人,而禁军又分左、右两只,左以杨旭、张路两位将军为首,且现已隶属于宋业麾下;右则以徐会、蒋涛两人为首,这两人却派系不明。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非他这方,那便是敌人。
那宋归锦狼子野心,宫里有不少眼线,眼下约摸已经得到了宫变的消息,虽有刘全领人于公主府外把守,却难保不会被宋归锦冲破重围。
若宋归锦恢复自由身,必将穷尽其力打进宫来。
宋业需得抓紧时间去禁军营调动几万军士严防死守安武、永乐两门,确保天亮之后顺利即位。
不容章岳多说一句,宋业拍马而去。
章岳拍拍脑门,十分懊恼。
另一半虎符不知所踪,而又御林军态度不明朗,只见一半兵符,当真会任他摆布?
人已杳然,章岳无奈何,驻足略加思索,心里拿定了主意——去保护丽妃,顺道商议六殿下继承大宝的圣旨该如何撰写。
话分两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