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业快马疾驰至永乐门,正要交代守城将士开门,便听得城楼之上飞纵来一声呐喊:“一里之外有火光闪动!”
紧接着,另一座谯楼又传来高喊:“有铁蹄声向我方逼近!”
宋业从不做自乱阵脚之事,一跃而下,阔步登上城楼,定睛遥望远处。
——果真如将士所报,火光如昼,蹄声密集,初步分析,至少有二百铁骑。
守城门的将士拢共不过七八十,倘若对面不再来救兵还好,尚可借着坚固城门、居高地理位置去抵挡,一旦援兵接踵而至,永乐门失守乃必然。
敌人愈发逼近,团团火光在每个守城将士的眼里留下了影子。
将士们纷纷征求宋业的意见。
宋业召集所有将士,高声道:“弓箭手各自就位。余下之人,留二十人在下方抵御敌人撞门,其余的上楼以滚木、垒石防守。切记,不可灭自己士气,也不可轻敌!”
众将士领命,井然有序就位。
安排妥善,宋业抽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朝天射出。
他与张路早有约定,非紧急情况俱以信鸽传递消息,万不得已之时,便以信号弹示意。
禁军营离皇城四十里,接到讯号立马点兵启程,赶到此处至多一个时辰。
细算下来,一个时辰当能撑得过去。
铁骑飞驰,不多时乌泱泱地压在城楼下。
宋业已披甲在身,眯眼扫视下方。
“宋业!你诬陷忠臣、藐视王法、逼宫谋反!我今日便率众取你狗命!”袁曳勒马盯着城楼上那抹赤影,愤然高喝。
宋业听出是袁曳的声音,嗤之以鼻,“谁为忠谁为奸,立马出分晓。”
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自古成王败寇,忠与奸是凭实力区分的,不是凭事实说话的。
袁曳几乎咬碎银牙,振臂高呼:“谁将宋业狗头取下,我甘愿为其奉上袁家家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众人的眼里迸出兴奋的光芒。
一声令下,纷纷行动起来,搭云梯的搭云梯,射箭的射箭,撞门的撞门……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怀揣滔天恨意,袁曳自然没闲着,抽出腰间长剑,抵御漫天飞箭。
宋业居高而守,占据了天然优势,袁曳这边迟迟攻占不下,伤亡者也越来越多,袁曳难免焦急起来。
再有一个时辰还拿不下,必输无疑。
局势吃紧,手上防守的动作也跟着吃力起来,又是一支箭矢飞来,袁曳堪堪侧身躲过。
上首的宋业收入眼底,仰天大笑道:“如何?守不住了吧?不如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或许发发善心,饶你一命。”
侮辱之言如一桶热油,浇得袁曳胸中怒火大增,那泄下去的斗志复燃起来。
他咬牙冷笑,挥剑打下擦耳而过的利箭,回怼:“做梦!小爷我就是战死,也不会向你这个狗贼认输!”
宋业持弩瞄准袁曳,啧啧轻叹:于淑慎花言巧语,这人满嘴喷粪,倒也挺般配的。
不过嘛,人总是要为犯下的错付出代价的。
彼时袁曳正忙着应付扑面而来的箭雨,无暇顾及城楼上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瞅准时机,箭离弦而去,直指那个腾挪闪避的身影。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高呼响彻云霄:“袁曳!闪开!”
袁曳猛然转眸,却见一只箭飞入左肩窝,寒意顿时爬满全身。
一身玄甲的宋归锦纵马冲开人群,持剑护在袁曳身前,一边替他挡下重重袭击,一边分神关切他:“快,把箭拔出来!”
大梁女中豪杰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宋归锦一举一动都游刃有余,加之临行前她去交好的朝臣家中急调来五百府卫,局势瞬间扭转,宋业那边落了下风。
宋业举着弩懊恼不已,万万没料到风向突然变了。
西风起,箭矢中途偏离了轨迹,穿刺的目标由袁曳的心口变为了肩窝……
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宋业的重心移到对付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敌人身上,持弩连连发箭。
奈何对方人数庞大,一拔一执都显得浪费时间,宋业干脆弃弩换剑,不遗余力地刺向每一个登顶的敌人。
这会儿,袁曳在宋归锦的掩护下,得以喘一口气。
宋归锦听他迟迟没动静,失了耐心呵斥:“别磨磨蹭蹭的!”
凉意消散,痛感袭来,袁曳忍痛攥住箭杆,奋力一拔,箭矢绞肉而出,鲜血汩汩淌下。
顾不得处理伤口,他重新挥剑御马闪出宋归锦的保护圈。
恰闻得城门处传来破门之声,遂一路穿越箭雨,紧随大批士兵入内,舞剑刺穿一个个敌人,径往城楼而去。
——宋业做下的孽,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