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齐呢……”
谭香等了半晌,金婳婳才回来。
客人说要告辞,她让伙计赶辆马车送。
二人并肩,金婳婳几次欲言又止。谭香直肠子,痒得忍不住:“姐姐瞒着我什么?”
金婳婳笑容暧昧:“嗯……妹妹知道虹楼吗?虹楼有个叫楚竹的,你更不晓得了吧?”
谭香眉尖一拢:“不知,跟我有什么关系?”
“和妹妹没关系,和苏大妹夫倒是有点关系。”
“嗯?”
金婳婳用手遮住嘴:“都怪我多话。虹楼是城里最上等的一家妓院,楚竹是新红出来的一块头牌。你还记得大公主说见过苏韧吗?有天晚上,大公主到虹楼兴师问罪,没遇到驸马,倒是遇到了你家苏韧。他身旁就站着那位楚竹姑娘……”
谭香吃当头一棒,眼前发黑,居然傻笑了数声。她说:“怎么会?公主看错了吧?苏韧不能这样吧?他平日一个子儿恨不得掰成两个用,哪有闲钱去嫖妓?再说了,头牌自然有王孙公子追求,苏韧才不过七品小官呢。”这些话,倒像是她安慰自己的。
金婳婳沉默片刻,道:“也许是公主记错了。不过,自古姐儿爱俏,凡是小白脸……保不准有女人倒贴。好了,好了,我不过提个醒儿,可不是要坏了你夫妻恩爱啊。你别问他,只多个心眼就成。”
谭香浑浑噩噩上了马车,想到自己男人那张脸,确实挺白。
楚竹,到底是何许人物?苏韧跟她幽会,怎么一点点没留蛛丝马迹?她抠着装梨膏糖的小瓶,标签上有个字她已认得:“蜜”。苏韧和她成亲时,在枕头上含笑让她尝他嘴里的蜜,那滋味好甜。假如他这样去哄别的女人……,就算对方是郡主仙女,说不定也会爱上他了吧!何况是烟花女子呢?
她想到这里,满眶眼泪,咬着牙没哭。
要是苏韧真变心,自己再哭都没用,无非是让狐狸精得意了去。
要是大公主真看错了人,那自己的伤心,岂不是多余?也对不起苏韧这些年来的好。
天色已黑,儿子还不舒服着,想必苏韧已经到家了。
谭香压住了火,忍住了痛,憋住了气,捱到了家。
她跳下车,问门口立着的三叔:“苏韧在哪儿?”
“老爷啊?他还没回。少爷小姐全咳嗽,我女人伺候他们先吃了饭,早早躺下了……”
谭香一拢头发,大步去正屋。顺子坐在游廊旁,放下瓜子包跟上来。
谭香高声:“有水吗?”她也不点灯,摸到个茶缸端起来。
“太太,那水凉!你等我……”话还没完,谭香已经仰脖子灌下喉。
顺子砸砸舌,点亮蜡烛,发现女主人红了眼,像男人一样翘着二郎腿,静坐着出神。
顺子想起卖瓜子孩子的口信,怯生生说:“太太,老爷让人传话来。”
“什么话?”谭香将药瓶狠拍在桌上。
顺子惊慌,差点把词忘了:“老,老爷他话是这样的:‘我到碧落庄吃酒,今儿晚回来!’”
谭香正想到“虹楼”那红,再听到“碧罗庄”那碧,不禁鼻孔出气,一阵冷笑。
胆边生出股恶气,全没地方出。
她飞奔到里屋,弄出乱响,拢起头发,一阵风似冲向门外。
苏韧哪知外头发生这许多不顺遂,他困在饭庄里,不得不打足精神,陪上小心。
户部的人实在豪爽,酒席吃完再翻台,第二番酒菜,也已狼藉。虽则群妓屡屡入幕补妆,但到男人们酒意浓时,灯下娇娃仍香汗淋漓。在苏韧眼中,无异于拖人下水的罗刹艳鬼。
苏韧听他们出了行嵌“春风秋月”唐诗酒令的主意,更是叫苦。
他对于诗词,并不算精通,出洋相是其次,此刻实在不能再多喝。
消息没有到家?还是家中另有变故……?再熬半个时辰,不论多难看,他一定要离开!
毛杰敞开了丝织里衣。轮到他第一个行“春”字令。
他望着半露抹胸的丰娘,吃吃而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众人摇头。丰娘“呸,呸”两声,拿了杯酒给他强灌下去。
毛杰舔干杯边,吐道:“春风十里扬州路。”丰娘嫣然。
第二个人念:“今春有客洛阳回。”
接着是蒋聪:“二月春风似剪刀”
“草木知春不久归。”
轮到万周,他轻抚女郎素手,自斟一杯道:“最是一年春好处。”
下去该是苏韧,他一时窘迫,没想出第六个字含“春”的诗句来。
背后的楚竹,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说:“昨夜人人典春花。”
苏韧不动。众人皆说:“嘉墨的令,是难为了”
苏韧摇头认罚:“我想不出。”
杯中的酒,只剩一半。他动作快,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