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成苻介宴散归来,询问甄缘苻瑗方才找他有何事,甄缘笑道:“小孩子不过想找人分享他的事罢了,我替他梳了个新发髻,他想你看看。”苻介笑道:“这也不值得他来炫耀,我日日有你亲手梳的发髻。”“你可要用腰带?”苻介一头雾水:“腰带?不是有多的呢?”甄缘说起在院中见蛇相吞之事,苻介道:“人都要自相残杀,何况畜生。”甄缘未再接话,只默默想前朝今朝之事,默想着将来可能出现的景象,皆是生灵涂炭,尸骨遍野,睡梦中也不得安心。
苻苒经过一场大病后,身体愈发健壮,甄缘将女儿抱到苻德府中,何夫人极爱她,抱在怀里不舍放手,甄缘侍奉何夫人用膳,诊脉等务,早膳后苻介派人把她接回去,一进门就发现苻介面色不好,问他发生了何事,苻介看了她一眼,半晌后开口道:“父亲得知昨日宴会上之事,将刘籍处死了。”甄缘大惊:“他虽有失礼数,但不至于如此。”苻介沉默不语,甄缘知道他极好交友,此时心中肯定对她有怨,便退下至一旁。苻介道:“不必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说罢走出门去了别房,甄缘重重叹了口气,轻拍着女儿哄其午睡,余霰端茶过来道:“他在这里呆坐了一上午,想来是为了这事。”“他本是极重情义的人,如此一来令我无立足之地啊。”“是福是祸,终究是命定的,夫人不要多虑了。”甄缘点点头,自己侧躺一旁看着苻苒睡梦中安详的脸,不一会沉沉睡去,梦中却见那人满脸鲜血地对她道:“还我命来!”霎时惊醒,余霰侯在一旁见她面色不对,上前为其拭汗道:“做噩梦了。”甄缘问道:“几时了?”“传晚膳了,夫人起来梳妆好,何夫人还在等着呢。”甄缘依言起来,欲去问苻介要不要一同去,想起今日之事,甄缘没了信心,遂独自去了何夫人处。此事过后许久,苻介又恢复往常之态,只二人心中结缔难以消散。
次年苻德南下攻打刘杨,苻介代替其职位坐镇后方。苻介到苻德府中调度用人,接受信报,甄缘留在府中,照顾孩子。恰巧此时苻介姬妾的孩子生了病,甄缘请郎中来诊治,谁知没出几日,孩子尽夭折了,甄缘伤心愧疚不已,苻介倒宽慰她:“孩子本体弱,我是知道的,你已尽力了,再不用为此伤心伤身。”甄缘仍自责,亲向姬妾赔不是,将过错揽于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苻介也无话可说,再不多言。
贺氏独留在家,定时与甄缘一同侍奉何夫人,这日何夫人午睡时,二人便在屋外聊起天,贺夫人询问甄缘名字为何,甄缘答道:“单字缘,为家父所取。你呢?”贺夫人笑拉过甄缘的手,在手上比划了两个字:“如心。”甄缘喃喃念道,“你可在骗我,贺家的身份地位,怎会替你取双字为名?”贺氏掩嘴笑道:“这是小名,家中人都叫习惯了,至于本来的名字,我觉得不甚好听,渐渐地也没人再叫了。”叹气苻杉此次远行,贺夫人笑道:“他再家中期盼了许久,想趁无人管束时出门游历,谁知父亲却将他带了去。”“这可不得偿所愿?”二人都偷笑起来,贺氏又说起与苻杉在家时调琴,品茶,论诗等事,言语间不乏甜蜜之意,又令甄缘十分羡慕。一时何夫人睡醒,二人忙回了屋中去,何夫人不喜下人喧哗,众人皆静悄悄地侍奉着,唯听见舀水声,梳洗声,忽然苻胥闯了进来,大喊着:“娘!”何夫人见他喜道:“胥儿来了。”跟在其后面的还有苻介,两兄弟一前一后进来,何夫人只爱抚着苻胥,苻介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甄缘怕他难堪,走过去同他说话,问今日之事处理如何,苻介知其意,简单地说了一下,贺夫人见状笑道:“公务烦闷,这下放了假,二伯与三伯才得放松些。”甄缘道:“难有机会做事,怎敢稍作懈怠。”何夫人笑问道:“这几日下来可有累?若有不决之事记得多问荀会。”“儿谨遵母亲嘱托。”甄缘与贺氏退至屏后,何夫人母子三人说笑了一阵,苻介携妻回府,一路上苻介沉默不言,甄缘问道:“子暄,是否有事烦扰?”苻介摇了摇头,又道:“为何这么问我?”“见你不似往日一般爱笑了,可是身上乏累?”苻介笑道:“昨日才去射箭,今日午后子期约我出猎,从何看出我疲惫?”话不投机,甄缘勿再多言。
苻介几日回一趟府中,苻瑗满心欢喜地来找父亲,苻介抱着他逗弄了一会,想起前不久失去孩子的姬妾,又到其房中探视。甄缘趁空令人取了皂角来熬汤,冷却后梳洗头发,又取来蛋清调水,将打结处梳开,然后复用首乌藤,黄芪,侧柏叶三味药材熬成的汤药烧开兑水,再次冲洗,忙活好后已至傍晚,洗了头不便再出门,静静坐在门房等发吹干,夜里苻介未归,甄缘便为自己梳妆打扮起来,缠好了高髻,又将余下散发分为三股,将其中一股绕过前额,取玉簪束于髻内,再将其他两股分编至两鬓角,略微下垂,插上雕刻海棠花的朱钗,自顾自对镜欣赏起来,想起吕夫人在时,二人对发髻的一番谈话,此时吕夫人早不知迁于何处,也不知她心情如何,可否还在日日结伴下棋?想起往事不免有些落寞惆怅,合衣卧于榻上,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牙,心想:“你知何事呢?明知我有愁,却又难知你全貌。”不一会靠着床围沉沉睡去,第二日余霰见她这般打扮十分吃惊:“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