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怒极,在宝座上大喝一声:“何运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运程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亲事竟惹来向阳会的人,简直是让他措手不及,“皇上,估计是微臣将他们打击得狠了,今日故意来报复。”
燕帝咬着牙,下颌处松软的面皮也跟着暗暗发颤:“既是报复你,为何会喊朕的名号,他们如何知道朕今日会在你府中?”
何运程抹了把额上的汗:“许是……”他朝屋内巡视了一圈:“许是有人通风报信?”
“好啦好啦。”太后用拐杖“咚咚”地戳着地砖,面露不悦地斜了燕帝一眼,这才看向何运程:“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何太尉,你且将府里的护卫集结起来,与宫中的护卫一起,先护驾,再挪出一部分人手去查看府外的情况。”
何运程应了声“是”,看了眼燕帝后,匆匆出了正厅。
此时屋外的喊声仍在继续:“取燕帝狗命,还周国江山,取燕帝狗命,还周国江山……”听上去人数并不多,也就三两个,但嗓门儿却格外悠长、深远,连绵不绝,甚是刺耳。
燕帝气得握紧拳,重重地捶了一下宝座的扶手,但压根儿没捶出什么声响来,反而是捶痛了自己的手。
底下的人皆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更不敢冒然出去,毕竟外面有火药桶呢,若被那玩意儿炸到,瞬间就尸骨无存了。
何丽晴更是满面忧心地看向门口,生怕父亲有什么闪失,但门外除了偶尔传来的爆炸声,早就不见一个人影了,宾客们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她想来又有些懊恼,这么喜庆的日子竟遇上这般遭心的事,多少有点儿晦气,她扭头看了看容瑾,满以为他也如自己这般张皇,没想到他却是一副不疾不徐云淡风轻的模样。
何丽晴怔了怔,低声唤他:“郎君?”
容瑾看了她一眼,又警惕地朝首位上的燕帝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你不怕么?”她问他。
容瑾的目光落到身前的空地上,清浅一笑,低声作答:“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
何丽晴一哽,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才喃喃低语:“我会让父亲想法子给郎君治病的,郎君定能长命百岁。”
容瑾仍是清浅地笑了笑:“多谢丽晴。”
何丽晴看着他笑起来显得更为狭长的凤眸,竟从那里面瞧出几分寒彻透骨的幽冷来,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扭头眨了眨眼后再去看他,此时他却已收住笑,正一脸谦和地回望过来。
何丽晴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轻叹了一声,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仍忍不住面露担忧,“向阳会的人可都是一帮亡命之徒,也不知父亲眼下在外头安不安全。”
“丽晴不必担忧,”容瑾不疾不徐地劝慰:“何太尉乃是手握重兵之人,经历过战场上血腥的撕杀,也手刃过无数谋逆之徒,又怎会被眼前的形势所困。”
何丽晴摇了摇头,“今日可不一样,今日,”她将声音压得更低:“有皇上和太后在呢,父亲定会放不开手脚的。”
容瑾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向门口:“何太尉杀了多少向阳会的人呀,今日区区几个闹事之徒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待会儿他就会将人抓回来了。”
“但愿吧。”何丽晴又叹了口气,没再吱声。
何府外。
何运程带着人手绕着府邸转了一大圈,并搜遍了附近的街巷,却压根儿没发现那群人的踪影,没人再扔火药桶了,更没人再高喊“取燕帝狗命”了,街巷间静悄悄的,四下里除了几个躲闪的商贩,连路人都不见一个了。
他气得咬了咬牙关,厉声吩咐属下:“关城门,全城搜,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说完转身进了府邸,去向燕帝复命。
燕帝一听逆贼已跑得无影无踪,脸都气白了,“这么说来,今日何府被搅了喜事,何太尉却连对手的皮毛也没摸着?”
何运程躬身认错:“是微臣无能。”
燕帝冷哼一声,“确实无能,怪不得十几万大军会被区区一个向阳会追着打。”他甩袖从宝座上起身,绷着一张脸:“吉时已过,朕也没必要再主持新人拜堂了,起驾,回宫。”
何运程战战兢兢地躬着背,无话可说。
立于门侧的赵富贵甩着拂尘大声唱喝:“起驾——”
唱喝声刚落,屋外突然再次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很厚很沉,这次不似火药桶的爆炸声,却如一个大麻袋从高处坠落,震得地面好似都跟着晃了晃。
燕帝一怔,止住了步子。
屋内其余人也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沉静了片刻。
何运程心里乱成一团麻,抹了抹额头,上前一步:“皇上龙体尊贵,容微臣再出去查看一遍,确认是否安全。”说完他徐徐后退欲出正厅。
“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