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太后突然出声,拄着拐杖从座位上站起来,沉着脸:“哀家跟你一道出去,哀家今日倒要瞧瞧究竟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说完她毫不迟疑地踽踽走向屋外,拐杖戳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何运程不得不从,急匆匆跟在太后身后。
燕帝见太后都出去了,自己再待在屋内便有点儿不像话了,于是拂了拂衣袖,提腿跟出去。
容瑾与何丽晴紧随其后,其余人等也纷纷跟上,
一大波人涌出正厅,继而沿着厅前的台阶往下走,太后与何运程走在最前头,才走下几级台阶,便一眼望见前面空地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地上还淌着血。
何运程胸口一紧,赶忙朝太后抱拳:“微臣不知前方有无危险,还请太后留步,容微臣先过去瞧瞧。”说完阔步跨下台阶,直朝躺着的那人行去。
太后岂是怕事的主,压根儿没留步,继续跟了上去。
地上那人看似是一名壮年男子,衣衫褴褛,身体微微蜷缩着,眼眸紧闭,口鼻流血,也不知是死是活,四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何运程避开地上的血渍,半倾下身子,伸手在那人鼻际晃了晃,人没死,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又往那人脸上细瞧了几眼,眼生,并不识。
“这究竟何人?”太后已拄着拐杖跟了过来,抽出腰间的帕子捂住了口鼻,以挡住难闻的血腥味。
何运程抱拳:“回太后,并非何府中人,具体是谁还有待去调查。”
太后朝四下里环视一圈,四周除了一栋五层高的阁楼,再无遮挡之物,更无打斗痕迹,她朝那阁楼指了指,“莫非是从那上头摔下来的?”刚刚那一声浑厚的闷响,实在是骇人。
“应该是的。”
“应该?”太后冷着声儿笑了笑,拄着拐杖绕着地上那人转了半圈,如看着一堆死物般看着他:“搜搜他的身。”
何运程依令去搜地上那人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在他腰间摸出一块硬物,扯出一看,竟是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向阳”二字。
他猛地顿住,心里不禁开始发虚,如此重大的日子竟让向阳会的人混进了府邸,实在有失他太尉的身份。
此时燕帝已行至近前,见此也不由得拉长了脸:“何太尉,今日朕与太后亲临何府来参加喜宴,何府的防卫却如此不堪一击,你做何解释?”
何运程一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甩了甩衣袖,伏地跪下:“微臣有失,向皇上和太后请罪。”
太后不耐烦地咳了两声:“眼下说这些有何用,你且先查查此人,看看他是如何进入何府的,意欲何为,以及在向阳会里是何身份,若能查出个什么,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何运程松了口气,低声应“是”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招呼府里的管家:“将人拖去柴房,再请个医官吊住性命。”
管家点了点头,正要躬身去拖地上那人,那人却突然扭动胳膊喘了口气,嘴里还痛苦地哼了一声,管家吓得身子一僵,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那人抽动着嘴角,咕咕地猛咳了几口血,更厚重的血腥味在空地上弥漫开来,燕帝与太后皆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何运程倒是往前靠近一步,沉声问:“你们向阳会的人究竟藏于何处,今日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终于虚虚地打开眼皮,因满脸是血,看不清具体样貌,只隐隐约约从那血迹里看出他下颌处有一撮络腮胡,他吃力地吸了口气,环视一圈围观他的人,咧着满嘴的血笑了笑,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燕帝……狗命……竟然还在。”
燕帝气得胀红了脸,握着拳,沉声吩咐身侧的郭坚:“审完后给朕挖去他的舌头。”
郭坚抱拳应“是”。
那人却面无惧色,捂着胸口在地上艰难地挪了几寸,挪向何运程所站的位置,因使力的缘故,他又咳出了几口鲜血,身上的衣裳与发丝全沾上了血迹。
何运程不知此人要做甚,虽未往后退,却低头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那人仍在往前挪,每一寸都在竭尽全力,直至挪至何运程脚边,他才停了下来,喘着气,整个人好似已油尽灯枯,软软地扒在了何运程的鞋上。
何运程满脸嫌弃地后退一步,移开了自己的脚,但皂靴上已被染了血迹,“你要做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那人颤颤微微地伸手去扯他的衣摆,继而艰难地抬起头来,仰着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喃喃说了句:“何会长,我……我……”话未说完便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彻底绝了气息。
空气瞬间沉静下来。
何运程蹙住眉头,一时没回过神,什么意思,什么何会长?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身后的众人也满面惊讶地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洒下来,落了他们满身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