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不书翻腾着找玉佩时,没人注意到裴敛的脸色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无法言说。
莫非适才看错了?
裴敛剑眉微蹙,围着看热闹的人见这闹剧迟迟不收场,渐渐失去了耐心,不多时就散开了,程不书还在翻腾着,裴敛却早已猜到了结局。
他眼底划过一抹猜忌,深深看了一眼程不书,而后隐于人群。
而程不书这边全身心摸索着身上每一处,完全没有注意周遭的变化。
“嘶……”程不书翻完了最后一个口袋:“哪去了?”
倏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她一拍脑门,意识到了什么。
适才她走来时,被一个小孩狠狠撞了一下,难不成是遇到贼了?!
程不书痛心疾首,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哭丧着脸,欲回头去解释,却发现周遭早已归于常态,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大哥的身影,她挠了挠头,四下盼望,寻不得半点踪迹,想来那大哥定是个好人,看自己拿不出银子,就放弃索赔了。
天上零星挂了几颗星子,蝉声埋没于人海,程不书沿着那条路,背离程不染而行,愈来愈远。
星光洒满的大道上,程不染转过一个巷子,厚厚的墙角隔绝了吵闹声,以至于身前锦衣男子故意压低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殿下近日得了消息,顾家在南筱得了一批军器,不日便会水运过来。殿下吩咐,让你沿着金乾河南下,去劫了这批货。”
“他们虽乔装成普通商贾,但顾家的货船我想清泽兄还是能分清的。”
“既是军器,这般明目张胆不觉奇怪吗?”听了男子的话,程不染眉头颦蹙。
“殿下暗桩传回来的消息,清泽兄大可放心。”
程不染依旧蹙眉,只是神色松了几分,他轻轻点头:“好,只是……可否容我一日?”
“时间紧迫,殿下的意思是今晚便出发。”
程不染眸光霎冷,只见那人弯腰作揖,本是俯首戢耳的样子,语气却格外冰凉,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拳头紧紧攥起,程不染一声冷哼,甩袖扬长而去。
……
时至亥时,喧闹声已散于玄色,蝉鸣待时而举,呼之欲出。
零星的起风灯筑起小小火光,朦胧了程不染的脸庞。
他步调缓慢,回想着临别时师父的话:“三殿下为人深谋远虑,又背靠德皇贵妃,若是有甚吩咐,你大可先去一探,切记不要逞能,适可而止。”师父的拇指摩挲着倚仗,顿了好一会儿,又道:“至于书儿……若有异数,你便给言儿传信,言儿在这几个小崽子里颇有威严,你大可不必担忧。”
程不染深吸一口气,紧攥的拳头带着笃定。
息南堂堂主曾受过慕容家的恩惠,至此后便一直受慕容家差遣。息南堂历来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正是有了此处,他们才得以存活。
俗话说,受惠于主,必解其忧。主既言,他便走一遭,左不过离开六七日,书儿又被言儿压着,想来惹不出什么乱子。
月光拉长了程不染的影子,伴着他在那条大路上亦步亦趋前行,晚风卷来细软的尘土,悄悄铺上了洁白的衣裳。
程不染走啊走,眼前终于浮现出挂着水云间招牌的行馆。他轻手轻脚推开那扇门,床榻上鼓起一个小包,程不书睡得安然。
程不染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折叠整齐的信笺。他轻轻放在桌子上,无声的叹息埋没于深夜,或许只有夏蝉轻声回应。
翌日一早,程不书在狂风暴雨中清醒。如墨的长发松松垮垮散开,有几缕俏皮地溜到她眼前,程不书将手伸出被子,随意一撩,而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还未到孟秋,怎的这般冷?程不书纳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窗子没有关。
外面不知下了多久大雨,瑟瑟微风裹挟着雨滴,直冲屋中而来。
程不书哎呀一声,飞快下车关起窗户。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推开屋门。
“师兄,可起床了?我有事儿寻你。”程不书敲了敲程不染的屋门,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师兄?程不染?”程不书提高了音调,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却依旧没有人应。
程不书咦了一声,现在少说也是辰时,就算师兄昨晚睡得晚了些,今早没有起床,那她都搞了这么大动静,竟然还没有半分反应?该不会是……
程不书倏地瞪大双眼,虽说她不了解息南堂的细作,但多少也能猜出几分。该不会是程不染的仇家寻上来,接着一番争执,程不染失手……
“喂!程不染!”程不书不敢细想,慌忙用身子去撞门。
“唉唉唉,这位姑娘,你这是做甚?”程不书正撞得起劲,只见那小二端着个盘子,连滚带爬跑来二楼。
“店小二!你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