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咬了一口灵沙臛,绵密微甘的口感,与宫中膳厨所做确实大有不同,难怪让封蘅如此惦念。
他瞥见她期待的神情,心想总不能让她太过得意,说了个含糊的评价,“的确新鲜。”
“陛下不觉得非常好吃吗?”封蘅迫不及待地说,“馅料不太甜,也不太干,更加不油,简直是恰到好处!”
拓跋弘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又故意为难她,“你倒是把中庸之道学得透彻,朕问你,是独孤夫人做的好吃,还是东市上买来的好吃呢?”
“有什么东西可相比阿……”封蘅话到嘴边儿又止住,忽然想到若是这样回答,岂非让他思及生母,长乐哥哥不给他糕点都够他记恨,这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她狡黠一笑,自作聪明地改口反问,“陛下以为呢?”
“你倒是机警。”拓跋弘拿起案桌上的酥胡桃,毫不客气地将他咬了一口的灵沙臛塞到她嘴里,又说,“朕尝着这个倒是不错,你们觉得呢?”
谁看不出来这是拓跋弘故意宣宠,封蘅却忍不住琢磨他每句话每个动作是否更有别的深意。
封辙见状,忙说:“陛下若是喜欢,臣让内子再多做些,让蘅儿带回宫去。”
“如此甚好。”拓跋弘点点头,对众人说,“既是家宴,莫要拘束了才好。”
他倒不想这拘束本就来自于他,封蘅狼狈地咬了一大口,灵沙臛入口即化,滑溜溜的豆沙恰到好处,湿润微甘,分明这么好吃。
拓跋弘与封辙说着话,问起封萱和崔琬来,俨然一副亲近温和的模样。封蘅正沉浸在拓跋弘的揶揄之中,蓦然听见他说,“待静和长大了就把她送进宫里教养,让她陪着幼澄公主,太后前些日同朕提起来,要将冯业家的长子送进宫来做太子伴读。”
“妹妹再诞下孩儿,宫中岂非热闹非凡了。”封萱微微浅笑着点头,“陛下有此旨意,实在是静和的福气。”
“若阿蘅产下皇子,朕给他与静和定个姻缘如何?”
“多谢陛下。”崔琬和封萱下意识地谢恩,崔琬神情举止都有些拘谨落寞,倒是封萱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话音刚落,封蘅却说,“我盼她是个公主呢,日思夜想,都盼着能得幼澄公主那样的女儿。”
拓跋弘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都是臣把蘅儿惯坏了。”封辙忙说。
“是男是女都好,都是皇家的子嗣。”独孤敏思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总也长不大。”
“因为父亲母亲有两个女儿,所以蘅儿才偏爱女儿,是不是?”封萱端起酒杯来,碰了碰崔琬,“我和夫君敬陛下与蘅儿,也敬阿爹阿娘,祖母病重,我们打算回清河老家侍疾,日久天长的,竟不知几时能再有此一聚了。”
“你们要离开平城?”封蘅不可置信地看着封萱,又望向崔琬,与崔琬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体察出一种复杂微妙的情绪。
“萱儿夫妇不过是去照顾老太君,待老太君病愈便会回来。”独孤敏思感慨,“你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若非你婆母亲自登门,我是断断不肯让你离开平城。”
“母亲莫要忧心,萱儿为人妇自然要谨守妇德,只是如此便不能常伴父母身侧,还请陛下放妹妹多多归家……”
“自然。”拓跋弘端起酒杯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既然如此,此次家宴,也算为你们践行。”
“姐夫,你可定要照顾好姐姐。”酒的刺激下,封蘅蓦地鼻子发酸,“我阿姐可从未侍奉过旁人,你家中的人,不管是谁,决不能欺负她,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封萱被她的模样逗乐,崔琬则郑重地冲她点点头,仿佛承诺一般,“我定会好生照顾萱儿。”
得知封萱要离开平城,封蘅愈发心绪不宁,拓跋弘究竟如何看待他们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却不想他走进她的闺房,环顾房中布局,第一句话就是,“朕心里也盼着是个公主,只是莫要承了你的性子才好。”
“陛下这是什么话?”她有些恼怒。
“否则朕可管教不好她,又贪吃,还贪睡,歪点子一大堆,胆子又小,又娇嗔,日后寻个驸马怎样的驸马来配,都要把朕愁坏了。”
“陛下!”封蘅气冲冲地,她用手心贴着腹部,“我可是都记在心里了,待公主出生,我要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好啊,让她听听她阿娘是怎么小肚鸡肠地告状的!”拓跋弘猝不及防地用双手贴住她的脸颊,两人打闹了一阵子,封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拓跋弘从床榻上拉起来。
“你来!”封蘅牵住拓跋弘的手,带着他走过闺房南面的花园,从小径走进阁楼,她微喘着气,推开窗子,仰起头来指着东南方向,“你看,这是何处?”
拓跋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脱口而出,“徽音楼!你……”
“你还不信,我没有骗你吧!徽音楼如此高耸,我家里真的能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