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翡渐渐清醒过来,他感觉得出自己在发烧,脑子昏沉得厉害,眼皮却像灌了铅,沉重的睁不开,但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却听得无比清晰。
他听到祁朗请来他自家的军医。
军医说想保住手臂,必须尽快刮骨疗毒,请示公主的决定。
时间紧急的当口,李桃姜却在沉默。
祁朗还在,他在和公主说话。
孟翡意识瞬间回笼,他整部看眼,却听能听到李桃姜攥紧手帕的摩擦声,他心跳的越来越厉害,竭尽全力地想睁开眼。
他知道公主在犹豫,在思索救活他的利弊,她在遇到他之前有很多选择,而现在她觉得他这驸马可有可无,是去留都随意的鸡肋。
在诡异的沉默中,孟翡止不住地恐慌。
李桃姜从来没主动说过,但他仍旧如此认为,没了孟翡的李桃姜会活得更好。
忽然之间,李桃姜说话了:
“救他。”
孟翡一怔。
*
李桃姜想清楚了。
孟翡是她夫君,也是恨她入骨的敌国质子,一个成婚五年都没焐热的阴郁皇子。
系统是这么描述他的吧,那鬼东西好久没出现了,她都快忘了攻略失败的后果。
下次问问。
她呼出一口浊气:“救,无论如何要他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女人前半辈子的命握在父亲手里,后半辈子扼死在夫君手里,如果女子有别的出路,不用依靠男人也能活得体面就好了。
孟翡是块石头,既然捂不热,倒不如与他做一把交易。
就算交易不成功,养伤期间也有很多可乘之机,孟翡想活完全就靠自己的良心了。
想清楚后李桃姜离开满是血腥气的屋子,祁朗随之离开:“公主。”
李桃姜转身:“世子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叫厨房把兔子收拾了,吃法嘛,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就多谢公主招待。”
祁朗叫了一声她的闺名:“阿姜,我很抱歉。”
李桃姜失笑:“孟翡本就是个偏执、不爱听人话的家伙,还得谢谢你看住他,不然今晚我看见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听她居然道谢,祁朗反而更是窘迫:“若不是我从小就认识你,我还以为你阴阳我害了你丈夫。”
一想到孟翡那副鬼门关口晃荡的惨样,祁朗再多的怨言都成了尴尬。
他见过很多妇人抱着战死沙场的丈夫痛哭流涕,也有哭干了嗓子面若死灰的,可像李桃姜这样能控制住情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今日瞧见宋至后边像鬼魅般跟着的宇文成信,祁朗不住地怀疑李羲失踪的蹊跷,更是反感这一桩赐婚。
祁朗隐隐有些其他想法,曾埋在心底又死灰复燃。
“阿姜,我有话对你说。”
李桃姜:“你现在就饿了吗,厨房里煨着排骨汤,吃一碗?”
“好啊,许久没尝过阿姜的手艺了。”祁朗神色有些感慨,“你变得好温柔,再也不是那个喜欢烤鹿腿、追着兔子纵马奔驰的小丫头了。”
“哪里变了,我可没丢了骑马的本事。”李桃姜就当没听出他话中的涵义,“至于孟翡,今晚就能刮骨疗毒吗,得多长时间?”
祁朗:“按道理是能的,但夜里光线不足眼睛看不清,或许会出岔子。”
这样啊,李桃姜不放心地追问:“那明日毒药会不会扩散,日后会影响手吗?”
祁朗:“不会的,请公主放心,开的药方今晚孟殿下如果能醒就让他喝了,这一副药祁家军上至我四叔下到毛头小兵都在用,用过都说好。”
李桃姜知道祁朗的四叔也中过北狄人的毒箭,也是刮骨疗毒救回来的,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养好伤后不影响行军作战,两把双刀使得虎虎生风,之后还与妻子生了好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祁朗:“我想过了,是我先辜负了公主的嘱托在先,四叔受伤时我正在军营,好巧孟殿下屋里那位军医正式为我四叔刮骨疗毒的老医的徒弟,我也可以从旁协助。”
李桃姜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只是有些微妙地问:“你今晚歇在哪?”
祁朗一脸自然道:“我今晚就在你这……孟翡那屋打个地铺好了,本就是我有错在先,没那么多讲究。”
李桃姜:“……”
我那临门一脚的未婚夫,前半句才是你真实目的吧。
不知道孟翡愿不愿意,反正她同意了。
孟翡怎样李桃姜也没耽误晚膳吃好喝好,过后又去照顾娘亲喝药,高义王妃也听说了下午的事,拉住她问:“你那驸马到底有事没?”
李桃姜老实道:“不知道,看他自己了。”
高义王妃气道:“那可是你夫君,你这丫头就这么想当寡妇吗,才成亲多久名声弄坏了多难听!你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