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无可奈何。
那时承载他们的大巴正在一边荒漠间的洲际公路里穿梭,才找到一处休息站停靠。车辆渐渐停稳,盘膝而坐的他打在膝弯的拳一再用力收紧。有血渗出。他弄伤了自己。汉克抢行扳开他手掌,看见的是一枚变了形的蝙蝠徽章硬币。
没有人知道那对他意味着什么。知道的人俱已不在身边。再次睁开眼睛,贝鲁西斯的目光坚定中透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悲伤,像是那夜的游乐园里洒满半边天际的霓虹灯光,璀璨也孤独。他忽然记起那日回程前夕,布鲁斯还未上车前他曾和莱纳说很开心,她的回答是那时的他不能理解的一句“乐极生悲”。
的确是乐极生悲。
***
伤口的疼痛只有在用酒精棉球上药时才有所感觉。痛才是好的。不论是被包扎的贝鲁西斯,还是旁观的妮娜俱如此想。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贝鲁西斯和妮娜并不那样理解——疼痛只为让他们清醒着辨认世界是多么虚伪与不可信。
查尔斯带着几个小朋友去买了些热咖啡和巧克力。贝鲁西斯和妮娜都没有要。从前的妮娜无比嗜甜,一根糖都能把她卖了。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那些曾经喜欢过也依然喜欢着的甜食敬而远之。不单单是食物。什么都一样。
贝鲁西斯半睁着眼看侧拉的车门外一边绵延无尽的黄沙,和沙土里星星点点的仙人掌和生石花,反觉心中平静。他生来本是世界夹缝里两处去不得的形单影只,也只有这空荡寂寥生相淡泊处才是他的归属。
他端坐着,形似打坐,手指无意识摸索着衣服纽扣。汉克不由打量。离开前克莱尔曾说贝鲁西斯最喜欢这一款衬衫,他们都不能理解。极平凡的大街款式,看不到一丝特别之处。只有妮娜知道,他那么喜欢因为是莱纳送的生日礼物,就像她自己也曾很喜欢那人送她的黑色兔耳头箍。
只是那件衬衣……
妮娜支起身子,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汉克看不清的角度,贝鲁西斯回望过来,眼神似在确认。
意料之中,妮娜想。侧开的脸庞恰巧也不算太巧得望见木凳边围着查尔斯的年轻人渐渐散开,汉克向他们招手,把车板晃得作响。已是午后三四点,须得在天黑前离开这边沙漠,也确实该赶路了。
热饮后最振奋精神也最倦怠,恰值此时,贝鲁西斯猛然睁开眼睛,指尖飞快也用力按下了什么。咔哒一声轻响,汉克循声望来,看不出异样。诡异的无异样中,是贝鲁西斯的势在必得和妮娜的无所谓。直觉告诉汉克有什么不对劲。
等不到他捋明白,暴起的蓝光将贝鲁西斯和妮娜笼罩,由光变成变实的乳胶体。这不是汉克第一次目睹这种神奇景象。不只他。不远处的查尔斯催促着年轻人们把他推回去。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查尔斯的叫喊,学生的不明所以和奔跑里,汉克伸出手。手臂穿过光球,什么也没能抓住。贝鲁西斯和妮娜明明就在面前,明明还在面前。却没有再尝试。汉克颓然收回手臂。不可能再抓住了。纵然还看得见,贝鲁西斯和妮娜已在了不同时空。
是传送阵,又是传送阵。可分明得搜过他们的身,找不到曾两度见过的传送遥控,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机械设备。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随身携带的读数器到了峰值,在怀里鸣叫不停。不必取出,汉克可以想见此刻强磁场的威力。光球合拢的那瞬,蓝光爆成白光,刺目的白光逼得所有人不得不闭眼。离得近的他更是被一股强力推远。
那无疑是个威力十足的传送阵。要将人从茫茫荒漠里运出,不有些威力也不可能办到。
查尔斯赶回车边的时候,强光还未完全散去。汉克跌坐在地上揉着震到发麻的半边手臂。“他们还是走了,教授。”他那样说,话语里、眼神里尽皆是失望。他们到底不肯再一次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别人。查尔斯又何尝不是。才多大的孩子,戒心竟那样重。
趋于平静的光又一度炸裂,所有人严阵以待。有什么不明物体高速从光阵中冲出,汉克用半边半兽化的手臂接住,竟发现是妮娜。
***
贝鲁西斯在荒漠中央——那是开启传送前,脑中描绘的最后一个场所。莱纳说过,用尽心念去想便能抵达所想之处。她没有骗他。她从不骗他。贝鲁西斯握着从衬衣上拽下的倒数第二颗纽扣,笑容满足。纽扣褪去了本来的衬衣蓝而变得暗淡无光——它完成了使命,现如今仅是普通的信号发射器。
这是一个没有终点的传送开启装置。没有坐标,没有拘束,随他所愿。有好处也有弊端。莱纳说过要拼命想,只有足够强大的心念意志力,才能成功触发装置。失败的代价是迷失在不知名的角落。实验所会想尽办法搜寻,但装置和脑电波勾连,微弱的脑电波若不能使装置发出足够强劲的信号,可想而知定位工作将有多困难。
贝鲁西斯握着纽扣在荒漠里漫步。烈日直射,没有水,不一会儿他就体会到干燥、饥渴。但他享受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