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今日太学休课,沈元慈同知秋和阿渝将这些笔墨纸砚一道送至难民所。
初入这里时沈元慈便听说,但凡这里年轻力壮些的已经在安顿好后去内城找活做了,于是这里剩下的大多是孤儿寡母和年迈者。
而这里的孩童也不在少数,五岁至十岁的都约莫有十人左右,男女都有。
此时一名孩童看到这些崭新的笔和纸,便快速跑过来看,两眼放光。沈元慈记得他,是那天站在门口用树杈写字叫做黎三的孩童,兴奋之余他还唤上焦介以及其他的伙伴一同过来看。
这样一来,沈元慈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也不打算再逗留,正欲出门时却被黎三和焦介拦住了去路。
“女君你真是比菩萨还灵验,我们前几天刚说着想学字,你就把笔送来了。”
惹得织秋和阿渝失笑了起来。
“对啊对啊,你和王爷一样,都是大好人!”焦介在一旁也附和道。
“王爷?”沈元慈不解问道。
紧接着黎三解释起来:“就是武安王,我们的房屋就是王爷找人盖的,他每天都会帮忙把别人捐的财物送过来。”
“还有还有。”焦介蹦跳着和黎三一同围着沈元慈说,“王爷每次过来都会带许多好吃的东西,还会教我们拿树杈习武,他的功夫可厉害了。”
教他们拿树杈习武?这个周景燊可真是有他的,难怪她那日见到黎三用树杈写字,恐怕是习完武就顺手拿来在地上写字了。
想到这个画面,沈元慈竟然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掩嘴一笑。
但笑归笑,沈元慈心中也为周景燊此举默默赞许,他虽贵为王爷,可一点也不端着架子。初见时就微服民间替人解围,而现在不仅将安置流民一事办得稳妥,还不拘于身份同他们打成一片,令他们个个都崇拜于他。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黎三耳朵尖,已经先行一步跑了出去:“这个时候肯定是王爷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身着群青色直踞袍的男子缓缓步入院中,身后跟着几名侍卫和小厮,是来送东西的,随后剩余的孩童也一窝蜂地跑向他将他围了一圈。
“今日给你们带了栗子糕和糖人,每人都有。”周景燊顺手摸了摸这几个人的脑袋。
“哇!我最喜欢吃了!”
“那等你们吃完了我再教你们功夫,昨日教的那些可都还记得?”周景燊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吃食,一个一个分给这些孩童,可眼光掠过院中似乎觉得与往常有些不同,抬眸巡视正碰巧对上了沈元慈的眼神。
于是从人群中挤出,快步走向她,语气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元慈微微欠身,柔和一笑:“我前几日回府路上见这几个孩童想要习字,便送了些笔墨纸砚和书籍过来,供他们使用。”
周景燊听后神情缓和了几分,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自在和散漫:“往后你再有什么想送的东西同我说一声便是了,反正我每日都要来这里,购置这些东西不过小事一桩,何须你亲自走一趟。”
“我不过也是想尽一点心意罢了。”沈元慈唇角荡开一层笑意,细语解释道。
现下太阳正高起,院中日晒有些足,照得沈元慈粉面如桃花,婉转的笑容最是撩人心魂。
周景燊往侧方挪了一小步,不动声色地将强烈的光照挡在身后,不过她今日来了对他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此时他惊觉衣袖被人拉扯,转过头竟发现是黎三拽着。
“王爷,沈女君送了好多纸和笔过来,今天我们都不想习武,你教我们习字行不行?”
剩余的孩童也一起开口:“王爷教我们习字吧!”
周景燊倒是犯难了,让他教人功夫是易如反掌,但教人习字,他看就算了吧。
虽说这段时日在太学中进步颇大,可也仅限文章而已,他写的字也就勉强能看懂,连周昀嘉现在都还时常笑话他,怎么好去教人,误人子弟呢?
他的内心犹豫,眼神闪烁,就连那两道粗眉紧蹙都在说着为难,周景燊觉得真是烦人,反正他是不会同意的。
正准备开口拒绝时,却见那些孩童还在看着他,眼巴巴地捧着手,期待极了。最终拗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
“我们要看看書是怎么写的。”
沈元慈也顺道走近了些一同观看他是如何教的。
想他原本是一个叱咤战场的将军,能令敌人闻风丧胆,没想到却败在孩童这三言两语上了,他们蜂拥而上,他居然也不反抗,这倒是有趣。
但有趣归有趣,周景燊的字实在是不能入眼,从前沈元慈虽然也看过他的文章,可注意力也都在字义上,况且洋洋洒洒一大篇,只会觉得整体写得差。
如今坐在石桌前,单独在一张空白纸页上写字,还写得这样大,真是差得暴露无遗。
不仅是她,就连周景燊写着写着都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