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成持重的事务官不同,刘俞派来的是个看起来精明强干,但目测不超过三十五的年轻人。可能为了遮掩年纪,他还续了两个指节的剪的有些毛燥的胡须。
一见葛盼夏,他就恭敬行礼:“郭阑,见过王妃。”
葛盼夏已经习惯了这王府的人拜来拜去,只让他免礼,又叫丫鬟搬了凳子来与他坐。郭阑却不坐,而是小心翼翼呈上怀中长卷:“请王妃详看。”
葛盼夏挑眉,也不等丫鬟伺候,自个儿展开了这个臂宽的卷轴……果然这是一份地图。
“此乃琉球岛地图。”郭阑解释道。
要不是幼时偷看过家里珍藏的商路地图,又有兄弟实地跑过,葛盼夏还看不懂这个琉球岛地图。她手指比划着,同时思忖:这个三角符号是个小山包,这条波折线有不少叉状符号,这应该一段很大的连绵的山脉。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南诏王府就是财大气粗,竟然用昂贵的绿色颜料来描绘地图的河流,她们家只会用抽象浪花的符号标注河流,不过有颜色看起来倒是直观很多。
忽然,葛盼夏注意到有一条蜿蜒的线条,沿着山峦水流,盘旋向内十分的长——这是,道路?
“这是我们的琉球县道,”郭阑道,“琉球岛三面环山,其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但我们的人占据了它唯一一个开阔港口,才能经营如今这份基业。”
“请看这里,”郭阑一指,葛盼夏才注意到琉球县道约莫三分之一的地方,竟有一处不起眼的断口,断口处还有个葛盼夏不认识的墨记符号,“琉球县道只完工了前面部分,就是直到这里,也就是从港口到我们的琉球新城。”
葛盼夏懂了,也就是说:除了最前面的三分之一,琉球县道在其他地方都是只存在于纸面上的道路。她指着地图中央道:“那这边是什么?”地图中央没有山,只有三条绿色水脉穿过,分布着许多——起码大于十个,她不认识的墨记符号。
“这是琉球大平原 ,”郭阑答道,“上面有上任琉球伪王宫殿,以及他的县城、村落。还剩下几个野人族落,我这边都详细标出来的。”
葛盼夏只问:“这中间都是平原吗?”她估摸这平原起码占整个地图三分之二的面积。
郭阑答:“是的,琉球河从平原穿过,周边还有数条支流蜿蜒分布,我们的人探查过,除了靠海岸的极少数滩涂,这个地方都是良田。”
葛盼夏又问:“这琉球平原可比南诏县?”
郭阑斩钉截铁道:“可当五个南诏。”南诏县自古乃穷山恶水之地,如若不是位于边陲占据地利,还能贩货行商,单凭那几亩贫瘠的田土,根本养不活那么多户人口。
郭阑故意卡出指盖那么长的一小段距离:“上月琉球城重建已经完成,但我们的耕地仍然只占平原的那么一点。”
葛盼夏也忍不住心动:“你们缺什么呢,粮食、物料还是器械?”
郭阑道:“我们都缺,但主要是缺人。”汉民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他们只能抓了些不长眼的山野民填充琉球新城。听闻葛王妃背靠的葛家族矿丰产,矿工用之不竭,且以丝毫不耗本国民力著称,显然有自己的来源。
葛盼夏不吃他这套:“不是说琉球平原四侧都有野人族落吗,派人手搜捕一番不都是现成的劳力。”
郭阑:“王妃别小看琉球此岛,这可是一块三战宝地。听闻最先前这琉球岛被坐船来的佛轮第国占据,说是当时装了不少野人,不知道是往什么地方去了。后来,前朝余孽被朝廷围追堵截,也登琉球岛,我们王爷去的时候,那边还建了国,自封了个伪王。”
“那伪王据说是个暴君,以游猎为乐,最喜爱的就是猎野人。本聚居于平原的野人群落被他屠光了好几个,剩下的都被他逼得四散,逃进附近的山里。”
“最后我们王爷到的时候,已是地广人稀,也分不清哪些是余孽,哪些是野人,现在平原可能就琉球城有几百个人。”
葛盼夏喃喃道:“这样…”
郭阑问:“不知王妃可有什么办法?”
葛盼夏也有些为难:“你可以去找龚盛……啊就是我陪嫁的卫队队长,他那边应该有路子。”
郭阑心里一喜:“不知这龚盛?”
葛盼夏道:“那是我的大弟,他过去经常与我兄葛川穿行列国,你要人口,他那边估计有些办法。”
郭阑答:“是。”他也懒得计较怎么王妃兄长与大弟姓氏不同,只知道是王妃介绍的人手就行。作为琉球岛主官,他虽没能参与王爷那边的大事,还被扔到地位尴尬的葛王妃这里,但也不是没有可为之处的。
葛盼夏念念:“等郡主生辰后,王爷又要出去,这府里待着真没意思,等这阵子忙过了,我也要去看看琉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