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可从阳明市出差回来后，韩永刚心情一直不佳。按许可说法，好消息是，一卡通项目将在明年春节后招投标，目前市政所属的公交、医疗、商业销售网点、加油站等单位都已经开始加班加点，为联网统一财务数据格式，由于阳明市在城市一卡通项目起步晚，所以这次要一步到位，把大部分服务性行业纳入到一卡通使用中，这使得项目投资额至少再追加几个亿。坏消息是，希尼克公司已经与阳明市科技局携手，更坏消息是，希尼克公司背后有瑞祥集团的影子，换句话说，金灿的前老板、瑞祥集团董事长严向东是希尼克的总后台。
许可对这个项目彻底失去信心，尽管他垂涎项目成功后的好处，但一想到单副市长如同拨浪鼓式的摇头，想到严向东插手一卡通项目，就像狗咬尿泡，不由万分沮丧。单副市长说，并不是不想帮忙，凭刘部长的面子，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尽力去帮，可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里面关系很复杂，谁也得罪不起，并要许可体谅。许可明白单副市长的苦衷，而且对方一再强调，限于投资额增加，项目资金有缺口，项目是否能如期招投标还很难说。这当然是一种推辞，用意是浇灭许可对项目的期望。
韩永刚满心的希望破灭，他感到非常烦躁。阳明市一卡通是他宏伟蓝图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如果拿下这个项目，他就可以再成立一个部门，在公司的板块上增加新的营业模式，不仅为融资增添砝码，而且为公司上市打下夯实的基础，若是拿不下，同时会影响到融资与公司产品链的发展，毕竟，仅以系统集成作主流项目，步伐太慢，产品销售也面临强有力的竞争，况且，在股东会议上，他也立下军令状，如果拿不下这个项目，他就辞职，虽然是玩笑话，但是韩永刚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成为泡影。
许可在这个问题上与韩永刚想法相左，他认为，事情已经明摆，关系做到这个份上，若是没有成功，说明别人的实力更为强大，单副市长已经说得很明确，连他都无能为力，现在也只能放弃，如果还在这个项目上纠结，不仅浪费人力财力，连其他项目都会受到影响。
韩永刚不是轻易言败的人，他把希望放在母亲身上，想请母亲出面，找省委副书记帮忙，给阳明市领导再打招呼。这是他第一次为公司事情求母亲，没想到被一贯疼爱自己的母亲一口拒绝，理由很简单，就是不能害了别人。
韩永刚这次是真的气馁了，加上许可一直打退堂鼓，他最后一次召开一卡通项目组会，宣布放弃项目并解散项目组。
金灿被叫到韩永刚办公室，韩永刚让她重新修改融资计划书，将综合一卡通项目的内容从中删除，只保留校园一卡通。金灿吃惊地看着韩永刚，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当写到综合一卡通项目在公司发展战略中所起的作用，她还对韩永刚的设想拍案叫绝，毫不怀疑投资方同样会对此抱有浓厚兴趣，如此亮点为什么要去掉呢？短暂的沉默被韩永刚打破，他艰难解释着不做的原因，黯然的表情尽力掩饰着极度的失落，当说到“我们的关系不够硬，再继续下去就是浪费时间”，金灿明白了，对方的话简而言之就是关系不如人，所以主动放弃。金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项目和‘关系’有什么关系，在她心目中，一卡通无非就是一个系统集成项目，公司的技术、解决方案、产品、资质、团队、案例样样具备，何况现在连招投标都没开始，怎么会有浪费时间之说？她把疑问抛向韩永刚，要对方给出一个教科书里所没有的答案。她失望了，因为韩永刚的回答更令人费解，一句“国情如此”便算做了交代。金灿觉得好笑，这句话她不只听过一遍，有时在电视台新闻节目中也反复出现，好像什么事一旦冠以“国情” 就变得顺理成章。她不懂“国情”与“国法”二者何种关系，但常识告诉她，“国法”才应该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韩永刚不想给金灿上一堂“国情”课，此刻也没有这个心情，未曾料，金灿却不依不饶，反而给他来了一节普法教育课。韩永刚啼笑皆非，有心想拂袖而去，又觉得对方一片好意，只好强忍郁闷，干瞪眼望着金灿，心里盼她赶紧走。
听着、听着，韩永刚的注意力集中起来，金灿把话题从法律转到了一卡通项目上。她认为，天海公司在阳明一卡通项目上有三大优势：第一是售后服务优势。因为对于庞大的一卡通联网系统，出现软、硬件错误非常正常，故障若不能及时排除，将影响到客户端用户的正常工作。庆义距阳明走高速不超过三小时，公司完全可以承诺八个小时内解决问题，这个时间，外省公司的维护人员说不定还在路上呢。第二是产品优势。天海公司本来就是靠POS机发家的，针对一卡通项目中所用到的大量POS机，甲方可以节省一大笔硬件成本费。第三是信贷优势。天海公司在金融系统口碑相当不错，这样可以选择阳明市某家银行贷款，解决阳明一卡通启动资金不足问题。
韩永刚听得心花怒放。金灿的分析不仅到位，也切实可行，即使拿不下一卡通项目，也可以竞争售后这一块儿，就算拿不下售后，还可以争取产品这一块儿，总之，现在放弃项目真的就是大脑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