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公子在梦中被唤醒,睁眼见到高阳时他竟还有些不适应了。他昨夜睡得晚,此时也才睡了没几个时辰,人还迷糊着,反应也慢了不止一拍。
“少爷,潘副将已经带兵出发了。”
袁赫贤眨巴了几下眼睛,“方才你说什么来着?”
“潘副将……”
“不是,再前面一句。”
“破晓时分东屏突袭……”
高阳话还没说完,差点被惊坐而起的自家少爷撞到了正脸。他吓得连着后退了几步,才算是没被人撞歪了鼻子。
督军新任统帅正忙着穿鞋,这会儿倒是有点醒神了,还不忘使唤人,“你干站着干嘛,把我的外袍拿来!”
“少爷,潘副将的意思是这一仗他打先锋。”
“他打先锋?那童大成呢?”
“童将军……没找着人……”
“没找着人?”袁赫贤一愣,这才彻底清醒了,“怎么会没找着人?昨夜不是还照面了,人呢?”
高阳昨晚才刚到营地,他哪儿知道!
袁二公子边忙活边继续唱独角戏,“这都几时了,他不知道随时会有敌袭嘛!派人找过没有?瞭望台附近呢?灯塔里找过没?人总不见得凭空消失吧!他营里当班的哨兵呢?也没见他人?”
袁府书童当真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他就是个书童,连个兵都算不上。军中事务他一窍不通,也没谁会来同他多啰嗦半句。
袁赫贤接过他递来的外袍,边穿边往外跑。门一开,声浪扑面而来,是大战降临的紧迫氛围。他一下子精神了。
冬日里,就连空气都像是一根根冰锥似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少爷!”高阳追了出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我得带兵顶上去!”
“潘副将不是已经带兵出发了?”
袁赫贤没好气道:“他是谢永安调教出来的,谢永安不是个守将?守将打什么先锋!现在督军正是短兵的时候,还拿盾去迎人家的矛?作死都没他们这般不动脑子的!死一个主将这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可……”高阳欲言又止。
“可什么?”
“可少爷你连鞋底都没沾过滔江水呢……”
鞋底是没沾过滔江水的新任督军统帅赏了他一记眼刀,随后头也不回地就往童大成那一支营地的校场去。
校场上,童大成手下的兵已经自行集结完毕。正在来回踱步的潘时一回头,见到来人是袁二公子,刚提起来的一股气瞬间就瘪了。
“你叔出发多久了?”袁赫贤走得急如风火,鞋底都带起了一阵风,“他带了多少兵?”
“回二……”潘时咬了咬舌头,“回大帅,我叔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他把手底下的兵全都带走了,又找不着童将军……”
这是光带着盾去了,连一杆子矛都没捎上!
袁赫贤当即站都站不住了,拔腿就往滔江去,“众将听令,全营出击。我们兵分两路,从两侧赶超上去!”
他这一声铿锵过后,身后瞬时一片死寂。
没有听见脚步声,袁赫贤眉头一皱。一回头,就见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竟连一个动弹的都没有。他冷冷地扫了他们一遍,声音透亮却沉得叫人胆寒。
“现在谁是这里的帅?”
一阵风过,头顶仿佛变天了,温度骤降。
潘时依稀还记得他那瘟神一般的体质。滔江是战场,不是汶城外的野郊地,是要真刀真枪地去搏命的。他是真怕大伙儿都得跟着这位半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主帅后头白白送命。
迎着袁二公子的目光,潘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忽而转念一想,倘若这一趟守不住,到头来他们还是难逃一劫。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那还不如来个轰轰烈烈的!当膝盖骨砸在冰冻的砂石地上,他的心也跟着一横。左右他是袁家的兵,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那么即便是赴汤蹈火,他们也应当在所不辞地跟在袁家帅身后。
潘时双手抱拳,俯首听令,“末将听凭大帅差遣!”
一片静默过后,身后陆续跪了遍地,虽都带着犹疑,却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遵从。
待到战靴扬起的尘埃落定,船舶已经驶离了船坞。高阳立在岸边目送他们远去,却见朝阳从水平面上冉冉升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兆头,却也只能寄希望于天上的那位瘟神老爷暂时打个盹,好让这场危机过去。
除了后勤,营地里的兵几乎都上了前线。偌大的一处军营一时空得寂静。多少算个后勤的高阳没有闲着,忙着洗衣打扫屋子。直到过了晌午,才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不同寻常的安静。
童大成风风火火地赶来,边走边大声咆哮,“怎么都不派个人去袁府报个信!”
自家少爷在前线领兵打仗生死未卜,高阳本就心神不宁,一见那个莫名失踪到现在才露脸的督军大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