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住人呐!”招月一边毫无章法地东擦擦西抹抹,一边忍不住地抱怨,“袁家人把我们安置在这种鬼地方,比打发要饭的也强不了多少。”
禾珠立在一旁。这是一座独户的小院,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因长年累月吹着江边的湿汽,屋子霉迹斑斑,味道很是不好闻。但好在已有家丁来打扫过了,倒也不至于让她们与蛇虫八脚同床共枕。
这户小宅位于巷子尽头的拐角处,十分安静。出巷口不过是百步的脚程,便能望见不远处的督军军营入口。
因着今年的战事,这条街的住户都已经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街巷,只有零星开着的几个铺子,屈指可数,格外冷清。
“这里这么偏僻,到底安不安全啊!”招月兀自叨叨,“也不派几个家丁过来守门!”
“我们搬出来,就是为了不看别人的脸色。”禾珠淡淡道,“多一个外人都是不自在。只是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她赶紧道,“能在公主身边,招月一点都不苦!”
禾珠扯了个笑给她,“没白疼你!”
“嗯,公主最好了!”招月说着便要往外走,“这就要到正午了,我去外头给公主买些吃食!”
禾珠点了点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叮嘱道:“你慢点跑,路上小心些。”
仔细把宅门关好,招月才安心离开。就算久居深宫不外出,招月也知道督军是个危险的地方。眼下又正逢乱世,这里离军营如此之近,她光是想一想就心里七上八下。
即便是本该热闹的正午,街上也没什么人。包子铺的包子看起来都蒸过了头,叫人提不起食欲来。招月想往袁府的方向去寻一寻有没有像样点的铺子,可一回头,她却又被营地口的热闹给吸引住了。
此时,巡逻的哨兵正聚在一块儿,几乎把营地入口给堵了个严实。
招月的好奇心不合时宜地起来了,两条腿管不住地往那处去。越是靠近,议论声越清晰。她站得有些远,却还是能看得清,也能听得清。
他们在议论一个新兵挨罚的事,说是那新兵有些来头,偷了酒还酩酊大醉也不过是挨了三杖外加军规罚抄。
招月顿感无趣,觉得那些兵爷也是可怜,就这么点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还能拿来议论个半天,平时是有多乏闷无聊!
败兴而归,她刚折回巷口,就见有人在张望。
“公……小姐……”招月赶紧跑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那处是怎么了?出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一个新兵犯了大事却只挨了点小罚,他们酸妒了呗。”
禾珠皱了眉头,“新兵?这时候还会有新兵?”
“说是有些来头的新兵。”招月眼珠子一转,“大约是里头哪位大人物的亲戚吧!”
“大人物的亲戚……”
军中人多半孑然一身,尤其是这几年南疆不太平,能娶妻生子的就更少了。即便是那些有妻儿的老兵,也是尽可能地将妻儿送去安全的远方,让他们远离战火。
望着萧条的街景,禾珠了然于胸。这处离的营地如此之近,便该是安置军户眷属的地方了。世人多贪生怕死,鲜有能将大义置于生死之上者。是以,有多少人是因为大义从军,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能混口饱饭而从军!就连她自己,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当下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罢了。就算是袁赫贤,同意这桩婚事并接手督军,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
她不禁对那个有些来头的新兵产生了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往火坑里跳呢?他是忠肝义胆,还是另有企图?
潘利隔了老远就是一声吼,“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都想挨板子是不是!”
闲散的小兵即刻恢复了整肃,继续干他们巡逻的活儿。潘副将垮着一张严肃板正的脸,朝着营地外一望,见附近也无路人朝着这处看,这才放心地转身往回走。
正是饭点的时候,炊事营炊烟袅袅,刚下校场的先锋兵都行得匆匆,面露饿狼下山之色。
潘利理解他们干饭的急切与热情。因为自打炊事营里来了一个晏都厨娘,菜色和口味也跟着有了翻新,叫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江都人都觉得这一日三餐有了新鲜劲儿和盼头。
饭菜的香味扑鼻。自打与东屏开战,也就是到每日的饭点,营地里才有了轻松的氛围。
高阳恰巧打膳堂里出来,两手端着食盘子,行得谨慎。
潘利远远望着,庆幸二公子身旁能有这么一个贴心还稳重的书童。正欲同他打个招呼,却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胃口挺好啊!”
半路截胡的是瞿小当家。她往食盘子里一看,一盘笋干一盘肉。想也没想,她伸手就把肉给拿走了。
“二公子昨夜喝得也不少,伤了脾胃,要少吃些腥荤。”
高阳面露难色,“瞿姑娘,少爷明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