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辞毫无兴趣,统共也没听进去几个字,直到二人开始比武,才睁大了眼睛。未免误伤,二人所使的都是木刀,虽不能做伤人之用,倒也瞧得出手底下的功夫深浅。
那李大明自称打遍漠北无敌手,初出刀时,与段元恒刀势一般,有来有回,无分轩轾。然而段元恒能被称作“天下第一刀”,身法武功也绝非等闲可比,可沈星遥瞧着那李大明渐渐落于下风的模样,却渐渐蹙紧了眉,摇头感慨起来:“这样也能输啊……”
她分明瞧出了段元恒招式中的几处破绽,偏偏李大明却无力拆解,只能勉强招架,以致最后输了比武。
“段堂主刀法精湛,武艺高超,晚辈甘拜下风。”李大明落败退后,干脆利落拱手施礼,心服口服道。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你的日子还长,别总想着四处挑战,回去好好磨练功夫才是。”段元恒笑呵呵道。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穿,光靠磨练可没用,得换个师父了。”沈星遥顺嘴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值比武结束,众人都在安安静静等着段元恒多说上几句。偏巧沈星遥刚好站在擂台边,又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语调清朗,一句话说完,场上场下大半人等,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大的口气,你说谁有破绽?”候在场外的鼎云堂门人问道。
“我说这位前辈的刀法中有破绽,可有何问题?”沈星遥不解道。
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又从小住在山上,向来不懂门面一说,想到什么,便毫不避讳地都说了出来。
“这位姑娘,”段元恒走到擂台边,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道,“你方才可是说,老夫的刀法有破绽?”
“不错。”沈星遥点头,“比如最后那一招,刀从斜下方来,看似攻其下路,实则上挑,指向胸前空门。而对方前一招,守的也是下路,这一刀看起来,将全身笼罩,对手无路可攻,只得退守提防,实则不然。刀在身前,虚招挡住的也只有下方,后边却是空的,虽是单打独斗,无需忌惮后方,但十分劲力都为攻势,不留后路,一旦对方有所保留,或是找到别的机会,再想回身守住空门,便来不及了。”
“姑娘今年多大?”段元恒波澜不惊,见她只是个小姑娘,便只当她是逞口舌之快,想博人眼球,便道,“学武不似四书五经,只需懂得推论,便能做文章。真若有刀在手中,并不是这个理了。”
“可要是理论都不懂得,与人真刀真枪相搏,又怎能险中求胜?”沈星遥目光坦然,“我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恕我直言,您到这个岁数,能够战胜台上那位,多半靠的是数十年来所积累的内劲修为,若是年纪一般,最多也就是个平手。”
“哪里来的小丫头?不知礼数!”一旁观战的段家夫人郭春馥站了起来,皱眉说道。
此时在场的不论是鼎云堂的门人,还是聚集围观的看客,都凑了上来。
“这小丫头倒是有种,敢挑衅天下第一刀,不如比划比划?”
“就是,段老堂主,好好教教这丫头怎么说话吧!”
沈星遥坦然而笑:“段老前辈,比起内家修为,我定然不如您,所以就算比试,我也未必能赢,只是我觉得,人无完人,刀法既有破绽便该承认,固步自封,只会阻碍您的刀法继续精进。”
段元恒被她说得沉下脸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春馥按下试图出头的儿子段逸朗,一步步走到沈星遥跟前:“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鼎云堂的堂主,天下第一刀,段元恒老前辈。”沈星遥神情自若。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与前辈说话,应当恭谦。”郭春馥道。
“实话实说,究竟有什么错?”沈星遥不解。
郭春馥皱了皱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朗儿,你过来。”
段逸朗不明就里,却还是乖乖走过去了。
那年他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站在沈星遥跟前,与她一般高。
“朗儿你应当记得,祖父教给你的刀法,你们年纪相仿,内家功夫差不多,不如现在就比试一场,让大家看看,究竟是段家的刀法不好,还是有的人妄自尊大,目中无人。”郭春馥说这话的时候,两眼目不转睛,始终盯着沈星遥,似乎是希望看到她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心生胆怯,主动认错。
可沈星遥却让她失望了,非但没有认错,反又说了一句令段家人怒火中烧的话:“这位小公子内息不畅,差不多这个词,夫人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荒唐!”郭春馥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