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有纸质物品从里边飞出来,掉到阿九脚边,紧接着又飞出一些纸。
“我要统统扔掉!”
“不行!爹,不要!”
中年男人抱着一团纸走向门口,后方的青衫年轻人紧紧拉着他,试图让他停止动作。
中年男人力气极大,甩开年轻人,扔出了纸。他以为路边没有人,不想落到阿九脚边,吓了一跳。
年轻人急着去捡纸。中年男人气得上脚便踩。
年轻人用手挡着脚,叫着:“爹,求求你。这些都是我的画,是我的心血……”
后边有中年妇人跑过来,拦着中年男人叫着:“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儿子最宝贵的东西呀!”
显然这是一家三口的矛盾。
不多时一马车停在门口,县官翟卓从车上走下来。
不需要问,翟卓就知发生了什么,劝于父道:“要不是于栋,荣县也不会声名远播。世族看中你儿子的画,真金白银地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是于栋同意,翟卓都想认于栋做干儿子,也不知这家是什么情况,每天唉声叹气,还阻止于栋画画。
对着外人,于父不好再发作,请翟卓到屋内坐。见阿九和钟永安一直站墙边观望,加上刚才扔画有砸到阿九,为表歉意,也请他们进屋。
于栋一直没说话,仿佛局外人默默整理着画。
翟卓赞道:“于栋是我们县最好的画师,栋梁之才。”
这个县平淡到百年来连个像样的才子都没有,直到于栋出现。他虽然是个地方小官,跟于栋非亲非故,也对此感到荣耀。
“除了画,还有呢。每天不出门,闷在房间里,要到什么时候?”
于父说着拍了下桌子,这件事让他非常痛苦,以致于他想要把儿子的画全部丢掉。
“他是画师,要是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能画出什么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翟卓望向钟永安。钟永安点头同意,内心奇怪,外人翟卓认为的好事,在于父眼里是坏事,如此极端的两种看法。
于栋的注意力仍在画上,要不是曾经开过口,钟永安差点以为他是聋哑人。
整理好画后,于栋依然沉默不语,穿过月门,回自己屋。
阿九表示想看看于栋的画,得到了许可。钟永安见此跟着阿九走。
于栋已经立在书案前,握着笔若有所思,见阿九进来,很惊讶。
“可否欣赏你的大作?”
于栋点点头。
只见宽敞的屋内挂满了各种宽幅的画。画里基本是文人的生活,焚香煮酒,月下弹琴,吟诗作赋。也难怪被达官贵族看中,看起来很风雅。
阿九久久盯着一幅纯人像,画里女子云鬟雾鬓,臻首蛾眉,巧笑倩兮。
“这幅不卖。”于栋说得很坚定。
自声名远播后,他的很多画都卖出去了。好在他对有些地方的描绘并不满意,正想重新画,卖了就卖了,但这幅绝对不卖。
“我不买画,只是入迷了。真是人间少见的美人。”
这个夸奖让于栋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随即摇头叹息:“这是我妻子。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为什么会不见呢?”
这话很古怪。
于母端了茶水给阿九,又让于栋先休息一下,保重身子。
于栋只说不累,仍要画画。对儿子的固执,于母知道多说无果,迈出门去。
阿九出门,叫住于母。
于母解释道:“我儿五年前出去游玩,回来途中失踪了两天,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到家后说自己已经成亲,有妻子,还有小舅子、岳父岳母,过得非常快乐。可他就在野外失踪了两天,何况成亲这么大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于母抹起了眼泪,他们家为这事忧烦五年了,好好的儿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怪不得说美人是自己的妻子。”
“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记错,画给我们看,说是他成亲后的生活。两天而已,硬是给他弄得过了两月。”
“是不是把梦当成现实了?”
“我们就这样想的,花钱请了好多大夫来治,治不好。让他再娶,也不愿意。除了画就是画,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外人觉得于栋声名远扬是好事,于栋的父母却认为自家儿子病入膏肓。
“公子,你去哪里?公子,不要走。”下人的声音响起来。
阿九和钟永安追出大门,没说原因突然跑出去的于栋早没了身影,于父急得让下人分两路去找。
阿九示意钟永安道:“去扶桑路。”
钟永安虽不知原因,还是听从,跑向扶桑路。
果然见于栋在路口处,叨念着:“她要来了,她一定在这里,我会见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