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嘲讽,下一秒,被程少商的话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今朝…薛今朝?清平郡主?”
前朝戾帝生性多疑,忌讳辅佐过两朝帝王的薛老将军,在其携儿孙入长安城后,下令屠杀。
万幸二房嫡子薛珩因成亲未入城,逃过此劫。
百年将门,仅留一脉。
说起这薛家,历代家主皆是骁勇武将,开朝的万里江山河川,本就有一半是薛家军在戎场生杀中打下来的。
便是只剩薛珩一房与五千部曲,也有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中,另择文帝为新君的底气胆识。
天下大定,文帝登基后,薛珩因从龙有功,受封丹阳王,官任大将军。
都城中高门贵府、百年世家盘根错节,但除了皇室宗亲之外,家主享封王盛誉的世族,只有薛氏。
父亲是百战定太平的将军,母亲不仅是文帝义妹,更是江都首富裴家的嫡女,一座座后山结结实实立在了薛家这一脉的嫡女薛今朝身后。
裴妙当年追随薛珩南征北战伤了元气,极难怀有身孕,后来有了薛今朝,是拼着命生下来的。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薛今朝投了好胎。
当时作为薛珩夫妇唯一的女儿,连帝后都异常喜爱,封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娘为郡主。
清平郡主,名唤今朝,小字绥绥。
薛今朝八岁那年,在皇宫里把几位公主皇子暴揍了一顿,一战成名。
众人都以为薛大将军的仕途,要断送在薛家小女娘手中了,结果圣上只是骂了薛今朝几句,没有多责怪。
传言说,薛今朝年幼就长得好看,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饶是脾性泼辣的越妃,也时常派人接她进宫住两日。
即便,四年前薛珩携妻远赴漠北戍守,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薛今朝,每日仍在王府与宫里来去自如。
依旧还是都城里权贵显要的小女娘。
而面前这位小女娘,虽衣物首饰十分朴素,但走近后,一眼便能瞧见那腰间缀着的玉佩。
是块成色极好的玉石所造,上头明晃晃地刻着一个字——
绥。
看清这个字后,李管妇抖着腿险些跪下:“清…清平郡主啊,是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别跟我计较了。”
薛今朝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脸上却是一丝动容也无:“计不计较的,你归你家女公子管教,同我说做甚?”
李管妇直冒冷汗,想再辩解一二,望了望她的脸色就又咽了回去,一改适才的嚣张跋扈,俯首等着程少商发话。
明里暗里好似都在帮自己。
程少商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心下很是不解,上前敛衽行礼:“郡主……”
“我这人没那么多礼数。”薛今朝伸手虚扶了她一把,明媚的眼尾飞翘,“既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府吧。”
顿了顿,她继而道:“怕是要下雨,女公子还是先上车吧。”
“……”
程少商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记忆至今,从未见过这位远近闻名的郡主,也从未有人会对她如此在意。
亦或者,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偏心于她。
山风拂过,惹得她不禁咳了声。
薛今朝睨着她的表情,莞尔笑起来:“怎么了?”
旁边站着的人都傻眼了。
这郡主…唱戏的吗?
将将板着脸,感觉抬手的下一秒就要打人了,怎么不但没动手,还换了副样子,温温柔柔地同程少商说起话?
程少商沉默了一会儿,疑声道:“郡主可是…认识少商?”
“第一回见。”
“那为何会出现在此?这处庄子离都城甚远,并不是郡主该来的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你到底有何企图?
别说李管妇,便是程少商的贴身侍女莲房,听了这十分逾矩的话,也为自家女公子捏了把汗。
谁料,薛今朝并未动怒,甚至眉梢都没皱一下,笑着答她:“是我记性差走错了路,倒是无端让你起了疑心。”
这话说得很是直白,反倒让程少商有些无所适从,局促地低下了头。
“再说下去,落雨怕是又有寒气,女公子还是先上车吧。”说完,薛今朝顺势替她推开了车门,若有似无地朝里头瞟了瞟。
空无一人,却有股酸臭汗味飘入鼻间。
福至心灵地看向旁边的草堆,薛今朝接着道:“女公子不必忧心,我只是觉着同你有缘,才多了几句嘴,望你见谅。”
程少商受宠若惊,想解释,但人家骑的马,要真下雨了受寒的哪里会是坐马车的自己?
没再多耽搁,她踩上了车辕:“少商多谢郡主。”
木门合上,便彻底隔开了外头与里间的交流。
望着程家渐远的马车,明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