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高挂,为覆了雪的石板路渡上一层暖黄。
清焰手里握着几朵姜黄色的长寿花,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下,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苍穹。
水洗过一般的蓝。
今年的冬季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金乌像个豪爽的布施者,将它温暖热烈的馈赠一股脑倾泻在大地之上。
如果不是迷了路,清焰真想搬张贵妃榻,倚着晒足一整日。
然而,舅母柳氏将她丢在御花园偏僻的一角,不知所踪。此刻她的鞋袜已经被雪水沾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清焰一叹,提起裙裾往前走。
距宫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要是能找个人问问路,兴许还能赶上。
她硬着头皮沿着曲径一路走,只觉越走越不对劲,周围的景色已经与她来时之路相之甚远,走了半天竟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一筹莫展时,有人叫住了她:“小娘子留步!”
清焰回头,见是一蓝衣小宫娥,心下大喜,正欲上前问路,那宫娥却率先开口:“敢问小娘子可是方尚书家的?”
清焰应是。
“奴婢奉方夫人之命,前来为小娘子引路。娘子,请!”小宫娥作了个手势,迈开步子往前走。
清焰离她只有两步之遥,很是客气地道:“多谢姑姑。敢问我舅母现在何处?”
小宫娥恭顺地道:“娘子放心,夫人已前往太极宫,因不见娘子,特命奴婢来寻。”
清焰便道:“如此,有劳姑姑。”
那宫娥微微欠身,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两人沿着曲径走到尽头,便见一座座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飞檐半遮,朱墙斑驳,鲜有人迹的模样。
清焰心下疑惑,不肯再往前,“姑姑,我们不是要去太极殿吗?”
“娘子,请吧!”那宫娥不愿多说,抬手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内侍从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着。
清焰见两人鬼鬼祟祟的,警铃大作,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那两人连拖带拉扔进殿中,再顺手将门关上,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她吓了一大跳,转手去拉门,发现竟然能拉开,大喜过望,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赵姑娘……”
清焰猛的回头,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阴影中慢慢现出,最后完全暴露在冬月阴冷的光线中。
清焰打量着眼前这人。他容貌英俊,头顶长冠,一身玄色广袖蟒袍,腰间佩一条龙纹祥云玉带板,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赵姑娘,让孤好等啊!”只见这人薄唇勾起,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此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敢以“孤”作自称。
“太子殿下?”清焰瞪大了双眼。
太子谢嘉笑容不变,他缓缓朝清焰走过去:“或者,孤该唤你一声,朏朏?”
最后那两个字,音色暗哑,如蛇信子舔过。清焰不喜欢被人用这样暧昧的语气唤她的小名,玉臂登时汗毛竖起,柳眉越拧越紧。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大门却再次关上了。
清焰再愚钝,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顿时怒从心头起,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若她母亲方楚泉下有知,见自己费尽心思托孤娘家的女儿被人如此算计,只怕棺材板都要掀了。
四年前,方楚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临终时她让清焰携一封家书往上京投奔外祖方家。方老夫人刘氏怜她年幼,又是女儿唯一的血脉,便不顾家主曾与女儿三击掌永绝父女关系的誓言,执意将清焰送到她名下的庄子上养着,一住就是三年多。
直到五个月前,刘氏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便命人将她从庄子上接了回来。
因为清焰已经十七,该议亲了。她身份不高,刘氏便寻思着给她相个普通又上进的人家做正头大娘子才是上选。然,儿媳柳氏三个月前忽然同她说,太子谢嘉相中了清焰,欲纳她为侍妾。
刘氏听了,很是迟疑:“太子虽为储君,可他东宫除了太子妃,还有两个侧妃并七八个侍妾,朏朏好歹也是阿楚唯一的骨血,我实在不忍委屈她。”
“一国储君,才过弱冠,又相貌堂堂,于任何女子都是良配,朏朏实属高攀了。”柳氏不以为然,“咱朏朏花容月貌,入了东宫绝不会默默无闻,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位列四妃也不是不可能。再且,韦大人过几年便致仕了,这左丞相之位若能得太子从中斡旋,说不定就是家主的了,这可是方家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啊。”
刘氏不言,明显已被柳氏说动了。
柳氏见状,忙趁热打铁:“母亲,大郎今年秋闱落了榜,若不作其他打算,只怕方家真要止步于此了。朏朏身份不比隐荧,太子若想纳她,不过一句话的事,如今肯屈尊降贵以礼相待,咱就知足吧!若再推三阻四,惹他不耐,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