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变深,向来安静的将军府此刻被夜巡的脚步声打破。
灯火通明的书房外,两排侍卫面无表情地站立。
将军府上下素日里这个时辰早早就毕了灯歇下了,但今晚府中人人脸上都荡着喜色,手脚麻利的做着手中事,无他,只因宋将军凯旋回府。
将军平日里行军打仗,诺大的府中几乎没什么人住着,今日将军回府,身旁的铁甲侍卫都井然有序的在府中巡逻。
辛夷此刻已换上一身素白纱衣,头发束在身后,身后三千发丝游荡在腰间。
脚腕的银铃随着走路声碰撞,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灵醒耳。
“瑞香,我,我就这么去会不会扰了将军清净。”她手中端着一碗热汤,咬了咬唇,终是犹豫起来。
她看着书房紧闭的门,脚步逐渐变慢。
“娘子怕什么?您是将军亲手接进府的,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还有错?”瑞香轻推了一下犹豫不决的女子,挑眉道。
辛夷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小声道,“那好吧,瑞香,将军不会恼我吧?”
“娘子真是多心,快别多言了,再过会将军就该歇下了。”
瑞香使着眼神,鼓励着犹豫不决的女子。
辛夷垂头看向羹汤,眼神中的娇色挡都挡不住。
“好,我这就去了。”
女子带着娇羞扭头,转身后,目光沉沉地盯向紧闭的房门。
有宋在,川必败。
她也着实好奇,这冷面无情的大荣战神,究竟是何许人也?
人人都道宋朝引铁面无情,不谈风月,不好女色,可即便这样,不还是将她接入了府中。
既入了府,何惧事做不成?
此事过后,她终于可得自由……
想到这,女子勾起唇,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进门的脚步被门口侍卫拦下,女子抬头欲言又止望着既白,“妾是将军三日前所救的辛夷,”
她似是想到什么,脸上泛起红,“是来,来答谢妾的救命恩人,将军可有空见妾一眼?”声音愈来愈小,将要被风吹散。
既白冷声开口,“姑娘请回,将军——”刚要开口便被门里的声音打断。
“既白,让她进来。”
房中传出沉静的男声,带着浓浓倦意,似是累极。
既白皱了皱眉,虽对女子身份存疑,却也听令退到一旁。
“姑娘请进。”
辛夷抬头看他一眼,犹豫着开口,“劳烦您开一下门,手中的羹汤实在是重。”
她抬了抬手上案板,端着案板的手腕已被沉得泛红。
既白闻言倾身,双手推开房门。
两扇雕花古木房门大开,与门外不同的是,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女子站在黑暗中,抬头望向烛灯下的身影。
男子褪去一身戎装,身着宝蓝素衣,虽是素衣,可衣袖上绣着道道云纹,他端坐在低案前,身姿挺拔,挡住身后烛光,五官隐藏于光影中,正执笔勾画着什么,并不抬头看她。
案几旁放置着香炉,升起道道云烟,案几上摆放着文书、青玉双鸟纹笔架。
辛夷抬脚迈步,走进烛火中,腕处的银铃随之轻响。
“登”
瓷玉汤罐放下,与泛着红的手腕一起进入男人低垂的视线,打破了书房的寂静,与案几上的东西格格不入。
宋朝引看着那碗羹汤和泛着红的腕,眼中晦暗不明。
辛夷怯懦的抬头望他,眸中掐着水。
“夜寒露重,将军披露而归,辛夷给将军准备了玉糁羹,将军趁热饮下,暖暖身子。”
声音愈来愈小,脸上越来越红,头也愈垂愈低。
话毕,房中又恢复寂寥,宋朝引收了视线,惟闻笔刷擦纸声。
辛夷垂着头,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等着男人出声。
半晌,男人拿起桌案上写完的宣纸轻吹,随口应道,“叫什么?”
辛夷眸色一怔,反应过来后轻声道,“妾名辛夷,多谢——”
话没说完便被男人打断,“姓甚,名谁?”他抬头看过来,目光盯着女子的水眸,似要将人看穿。
女娘迎着男人的目光,脸上霎时红如冬柿,收了下巴低头,脸含娇羞,似是被这目光盯得羞极了。
“名,辛夷。姓,松。”一句话说的慢极了,纤细的手指紧张的抓着衣角。
粉颈低垂,羞人答答。
男人又收回目光,完全忽视了女子脸上的娇羞,继续手上动作,刚才的一切好似假象,“哪个松?”
“松柏的松。”
女子并不抬头,只抬眼看他,身后的发丝飞舞,似勾人的妖精,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可惜男人并不抬头,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