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1 / 3)

及至太爷方复一行从芜园游回来,花厅里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

尽里头坐着一位老太太,是太爷的胞妹龚氏,因早年间夫婿离世,无依无靠从都城投奔而来的。

旁边一桌坐着龚氏独子戴鸾和如夫人郑氏。下手两桌坐着戴鸾的三个少爷:长子戴纹,是戴鸾已故侍妾楚氏所出,现已二十五岁,生得体态峥嵘,肃穆严谨;次子戴绡,精神焕发,神采飞扬;末子戴纩,丰神秀色,挺拔飘逸,这兄弟二人为郑姨娘所出。龚老太爷问谦虞生辰八字,又道:“那么家里这几位都是兄长了。”谦虞来不及一一细看,正局促时,接帘进来一位少年,身量匀称,面皮微暗,由许多仆役簇拥着,原来是龚府嫡长子长孙龚弼。

太爷就说:“你是这府里的少爷,住得又最近,反而来得最晚。”

龚弼便道:“我听见传话说太爷和方大人都在芜园,以为叫我去那里,因而先往那里去了。谁知已经回来了,故此来晚了。”

太爷点点头,又向方复道:“你看我这个孙儿可好?”

方复早看在眼里,这时更仔仔细细打量一回道:“我看见年轻后辈心里就高兴——家国后继有人。”

龚弼就在一旁坐了。谦虞不由侧目瞧看,这一看不免要感叹是位真正的西域公子,面色恰似这里的大地,鼻骨一如这里的高山,眉似鸢羽,眼若深潭。龚弼也暗中瞧看谦虞一回,谦虞正逢着那眼光,只觉得真挚热忱,较旁人更谦和敦厚,温柔可亲。又兼他大礼拘谨,沉默无言,倒好象是客的一般,别无一点高门公子的架子,更因两个人暗地里互相查看到一起去了,谦虞忍俊不禁连忙低下头去。

龚氏瞧见便笑道:“你们看方姑娘瞧见龚大爷多么高兴!才刚我明明见她还有些拘束,放不下身段来,这下不是立马就随和妥帖了吗?这我就想起故事来了。”

大家就都看谦虞,又看龚氏,要听她说什么故事。

龚氏便道:“还记得那时节,方参事和姑娘还没有往貘州去。那时方姑娘刚满月,龚家大少爷也不过才一岁多。大人在前头说话,大爷的奶娘在屋里看着两个小人儿,忽然外头散饽饽铰绸缎,看得大爷的奶娘心里痒痒,就逗大少爷说‘少爷,你且坐在这里,再帮我看着姑娘,回头等我拿饽饽回来给你吃。’于是就出去了,偏又遇上几个人抢饽饽绸缎打破了头,她帮着喊人的喊人,抬人的抬人,竟把屋里这两个小人儿给忘了。等想起来总有一柱香的时辰了,慌慌张张跑回来,进了门,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她只怕孩子不好了或者丢了,都不敢进来,结果壮了胆子进来一瞧。方姑娘睡得正稳,大爷也不哭不闹就在旁边静静瞧着,当真替奶娘看着姑娘呢——后来给他饽饽他也不吃。大爷奶娘给我讲的时候我想着那情景都觉得可笑。”说着就拿帕子捂住了嘴,听得大家也都笑了。

谦虞心里暗暗感叹,没想到自己和龚弼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前缘,心里更加温暖。又想:“看今天席上人人穿着行事都是自然随便,恰如其分的,独我穿了这样鲜艳衣裳,越显得俗不可耐了。他们老姑奶奶如今又说了这个,难保有人就要玩笑起来,我穿的这样红越发不合适了,还是要趁早换了。” 因而就悄悄叫梅妈妈。

梅妈妈听见是这件事,便把脸沉下来,啐道:“也不看看人家这里是什么人家,你就有多少衣服,也配一套一套地在这里显眼?而且你才坐下又要起来,人家看着你不奇怪吗?再说你这衣服多鲜亮,谁的衣服有你这个颜色正宗,换它做什么?你非要换那就你自己换去吧,我们才到,我也不知人家家里换衣服的规矩,你也别叫我给你问去。”

谦虞因为人多,不便跟她吵,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虽然忍住不开口,心底的怒气和委屈却是藏不住,又想到她这样对自己更是由来已久,脸上不由就显出一种气恼的颜色来。

龚氏见谦虞沉默坐在那里好像生气一般,不由心里掂掇:“莫非我时才的话说错了?貘州那里人少荒蛮,不知道什么是应酬交际,戏谑玩乐,她不惯这些玩笑也是有的。倒是我冒失了,真是我老了也‘吃一堑,长一智’了。”

戴鸾得空持酒来敬方复。方复连忙起身笑道:“怎敢劳动知州大人。”

戴鸾忙道:“你我一别十余载,如今好容易相逢,又何必作生人状!方世兄才脱了罪,就一跃至五品,何况本就是将帅之才,前途不可限量,又是在家里,更不必客气。”

方复正要说话,忽然款款进来一位娉婷的小姐,态度高洁,行动有致,面如芙蓉,唇若樱珠,皆是滋润好颜色。年龄与谦虞相仿,走近前来拜了一拜,谦虞也离座,二人又相互拜了一拜。

太爷便向方复道:“这是酥儿的独女,我的外孙女可采,她父亲是原先的诸苎贵族。”

方复便道:“太爷果然家门不凡,孩子们一个个都很好。酥小姐现今就在府中么?”

太爷道:“她如今身子不大好,我留她一家子都在我府里,也好有个照应。总共又没有几口人,何必出去自立门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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