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爷与方复说话,可采瞅一圈周遭,到处是人,因对谦虞说:“这里怪闹的,我们去那边厅上坐坐好不好?” 说着便起身往偏厅去。
谦虞乐意之至,自己一直窘得慌,正不知如何是好,人家做主人又相邀,便欣然跟了去。
可采因问:“从你家里到这里,要走多久?”
“要两个月又十天。”
可采不由惊叹道:“太久了,你真能受辛苦!我最怕出门,连到城外赶庙会,逛花山我都不去的,坐马车真够受罪。”
谦虞心里俨然已经认为可采是神仙一般自由富足的人物了,低下头却又看见自己那闪缎的红袍子,更觉如坐针毡,便问:“不知这儿哪里可以换衣裳的,我想总该换件单的,好吃饭。”
可采听说就叫丫头花仙儿来引领,谦虞叫梅妈妈拿包袱来。
那梅妈妈却只做没看见,翻着白眼偏过头去。可采见此也是十分惊讶,见谦虞跟她乳母也是生气的,就叫花仙儿去给谦虞拿包袱。梅妈妈不妨这一招,半路里拦住花仙儿。花仙儿哪里理睬她,仍旧往外头走。梅妈妈见状忙又满脸陪笑,对花仙儿说:“小姑娘,你看我年纪比你妈还大呢,又初来乍到你们尊府上,我叫我们姑娘穿鲜艳点露露脸,你好歹让我遂了心愿。”
花仙儿冷笑一声道:“你做奴才的要遂心愿,自然要去问你的主子,跟我商量不着,我只管拿包袱。”说着一侧身过去了。谦虞也就跟来。
方复见状问:“上哪儿去?”这一说,全桌子的人都屏息盯着谦虞看。
谦虞听那话音都带怒气,到底年纪轻,给唬住了不敢动弹,一面又觉得委屈,强忍泪水,瞪着方复不答话。方复便说:“一个衣服,你看你从进门到现在闹了几回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必定要按照你的意思办,不办你就是这样闹。”
太爷便嗔着方复道:“姑娘来到我府上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小孩子家的,你又何必管呢?”
方复这才不言语。谦虞默默出来换了衣服,脸上火辣辣地做烧。心想:这样的日子还过不够吗?以往是没有办法,才受气至今;现在有太爷叫留下,我若是还顾虑太多错失机会,那日后必定后悔的。这样想着,便打定了主意。一时换了一件鱼肚白的家常衣服出来,谦虞见可采已经归席,自己也按次坐下。
太爷便笑道:“姑娘快坐下吃些东西,路上的怕都不合脾胃。”
谦虞茫然答应着坐下。
这时屋里的婆子丫头门几起里都窃窃私语,说的是:“谦虞乍一看不过瘦小的一个女孩子,仔细看起来倒是越看越美的。”
龚氏听见了带头笑道:“当然了,他们家还不都是美人坯子。原先方参事的妹子不就是出名的美人么。”此话一出,就后悔失言,奈何已经晚了。
只见方复垂下头,太爷便对他道:“实在我也是对这件事常抱着遗憾。当初你被流放,力所不及,我也没能替你找到,如今你妹妹竟是飞鸿踏雪,无迹可寻了。”
方复连忙道:“太爷不必挂心,小人知道太爷是大费周章找过的。况且当时为了这件事,还有人疑心太爷把她藏匿起来,好叫她免去和我一同流放,幸而太爷威重,也就不了了之,但无论如何府上也是叫这件事带累了,我不好再去提它。可喜我如今又重回这里,虽是恨晚,也尽可以从容打探,但最终结局我也不敢抱有很高的期望。”
方复一行说着,一行看见谦虞舀了汤圆准备吃,便道:“你听见说你姑姑不见了,不说忧戚感概,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来这话说的实在重,二来又是当着人说的。谦虞只觉得脑子里血往上涌,耳畔仿佛听见许多的声音,但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许会死了,连忙叫了一声:“太爷。”周围都静下来。
“刚才太爷说我可以留在府里与少爷小姐们作伴,不知可还算数?如今这样的事发生在眼前,我不敢隐瞒自己的心思,也不敢妄称小姐,甘心做个丫头,只求能与他们了断。”
方复一听登时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同席的人全都不免吓了一跳。“我费心费力把你养大,你说跟谁了断?”
那梅妈妈见方复当众发了脾气,自己也就放心大胆凑上来,猛推谦虞肩头一把:“跑到别人家里来丢人!看不打断你的腿呢。”
谦虞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来,刚转过身,不知是要走还是要将梅妈妈怎样的,方复倒先一抬手推了面前碗筷,踢开椅凳,拔剑就要劈谦虞,被众人拦住了。谦虞听见动静,看见方复拿着剑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但立刻也就不怕了,越发挺直了脊背稳稳站住,等在那里叫他来劈。
因方复是客,众人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将他引过别室暂处不提,又七手八脚地来拉谦虞。谦虞一开始还硬挺着,后来敌不过仍被拉开,掩面而泣。太爷因道:“姑娘不必委屈,就在这里安心住着,无论什么,都按着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