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西郊的宫灯被点亮,舞乐荟萃,美酒淳美。
一整日的风平浪静,让阿巳隐隐有些不安。
北秦使节封禅大典后死于院中,此时本就不宜大动干戈,若是能找到凶手还好办。
要是找不到……还不如先秘密处理,然后寻一个因水土不服得了疾病的理由了结便可。
至于北秦那边,本就分身乏术,朝中内乱,军事衰颓,自然不会因此事大动干戈。
大秦老祖宗的士气已经被磨没了。
宴席间,还是按照昨日的就座顺序,只是北秦区域换了两个人冒充使节,惴惴不安地坐在席间。
其他人应该也发现了端倪,但是无人敢多言。
一场宴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阿巳借喝茶的空挡,看向督军参谋曹炆的方向,此人膀大腰圆,一肚子坏水,一双眼恨不得镶嵌在舞姬柔软的腰肢上。
他大快朵颐,大肉配酒,全然没注意到危机将近。
既然褚西沉帮她解决此人,那就还剩下另一个。
她的眸光又落到了孟家的坐席,孟修端坐父亲身旁,孟亦柳的断发找了京中能人修复了,看起来和平时无异,想来是花了大价钱。
孟修倒是没有发现异样,反倒是孟亦柳竟然敏锐地注意到了阿巳的目光,眼中杀人般的阴狠是半点都隐藏不住的。
阿巳坐在褚西沉身旁,气定神闲地吃着糕点。
她不怕孟亦柳和她作对,反而怕的是,孟亦柳就此放过了她。
“听闻陛下近来在掌灯节上命数十位能工巧匠只做了一盏荷花灯,待散席后,不如大家一起去长映河畔观赏一番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尚书令孟怀,在宴席上大家都比较拘束,对皇上皇后说了几番对封禅大典的漂亮话之后,席间便只能听见低声交谈,和台上的乐声了。
阿巳闻言,立刻想到了褚西沉今日说过的“督军参谋会因为饮酒过量而掉入河中淹死”。
莫非那河,便是孟怀说的长映河?
她疑惑地侧目看向身旁的褚西沉,他正听着台上乐声,指中绕玩着空酒杯。
看来他提前算计到了看河灯这件事上了。
长映河上秋风阵阵,河面上树影深深,浩浩荡荡一群人乘着自家马车纷至沓来,立于桥上赏那莲花灯。
莲花花瓣被人亲笔填色,上面连那花瓣上最细微的纹路都被画了出来,巨大河灯立于河面,微风拂过,便瑟瑟而动,多姿妖娆。
但因为只有这么一朵,在宽大的河面上显得孤清。
阿巳知道自己是来看灯的,可是跟在队伍后,她还是下意识看向昔日河心阁的方向。
河面上依旧空空如也,她既有高兴又有担忧。
不知亦人此时身在何处……但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褚西沉就在她身边,她不住问道:“你知道孟家大公子孟修,是个什么人?”
她知道此话一出,褚西沉眼眸晦明不定,看了她一眼。
“还不清楚立场,不好评价。”
她听到褚西沉也这么说了之后,心中更加疑惑,孟修确实现在只能说也算一个后起之秀。
但他不像谢灵浦那样跋扈,除了过于偏袒孟亦柳,似乎没有什么大过错,但若是提到宋京的风流人物,他倒也算排得上号。
如果是许呈见出于私心来让她这么干的话,那孟修与兰隋之间似乎也没有利益牵连。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还是决定自己去打探一番。
“不好了,我家小姐落水了!”
河岸边传来丫鬟的呼救,那河灯映照下,能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水中扑腾。
不多时,便有几个人直接从桥上跳下去救人,只听扑通几声后,落水之人就被救上了岸。
阿巳还正在桥上虽众人一起瞧那落水之人,但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
又过了一阵,一个丫鬟匆匆赶来,径直来到阿巳面前:
“阿巳姑娘,方才落水的正是表小姐,她现在呛水了,我去旁边请个郎中,你能否先照料一二。”
阿巳对廖舒云并无好感,但是眼下都直接找到她了,一个女子落水虽是晚上,但是湿衣贴身,也确实需要女子过去照看。
她担心其中有诈,但是廖舒云这个人玩的也都是一些小把戏,她自然不惧怕。
“我过去瞧瞧吧。”她转头对褚西沉说了一声,见他点头。
她便虽丫鬟下了桥,去到了河岸边上。
廖舒云被安置在河岸边上的暗处,为了避免被岸上之前瞧了去。
河岸上的石头有些湿滑,但是不至于让她跌倒。
“行,这里有我守着,你赶紧去请大夫吧。”阿巳吩咐道。
“是。”那丫鬟应声,转身马不停蹄地往青蓉街的医馆